第一百七十一章 瓷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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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視著阿藍的肚子,一車的人都一籌莫展,半天想不出個辦法。原本將她肚子剖開查看是最好的辦法,奈何當事人並不願意,他們也不好強行實施。
    珠子一顆接一顆,快速而有規律地從阿藍的肚子裏排出來,這場景,倒是讓牧不晚想到了福壽螺產卵的模樣。隻是不知道,她肚子裏的這些蟲子會不會像福壽螺一般孵化極快,最終要了他們一車人的性命。
    阿藍鼓鼓囊囊的肚子頃刻間便癟了下來,粉紅色珠卵之後幾條蚯蚓模樣的怪物從缺口中露了頭,顯然是已經死去了。然而這可怖的事情,阿藍卻仿佛一點也沒感覺到,反而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舒服了,這下肚子不疼了,不用去廁所了。”她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癲狂的笑意,令車夫人和車廂內所有的人,無一例外感到心底發寒。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這裏太邪乎了,萬一被這些怪物盯上了,恐怕小命都保不住。”車夫人哆嗦著身體,臉上布滿了驚駭之色,她一向膽小怕事,此時見阿藍的模樣越發不正常,哪裏還敢逗留在這裏。
    車夫人說罷,立刻開始瘋狂地拉扯車門,可惜車門紋絲未動,根本就不容她這般放肆。
    許是她的動靜太大,原本眼神迷茫的阿藍恢複了些焦距,凝著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你要跑到哪裏去?!誰也跑不掉!”聲音從她的喉間吐露出來,卻是個男人的聲音。這話說罷,她的腰間掉出一張麵具。阿藍想要拾取,可惜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而得了她挑釁的車夫人不知道哪裏鼓起的勇氣,竟然跨過她鮮血淋漓的腹部,直接將她的麵具搶奪過來,一邊用力地砸著車窗,一邊叫嚷著自己要通關。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牧不晚他們根本沒辦法阻止。離了麵具的阿藍幾乎是當即就斃了命,而車夫人也沒能如願等到通關的大門對她開啟,反而是被阿藍的鬼魂捉住。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車夫人以外,都看到一個與阿藍身形相同的娃娃顫顫巍巍地從她腹部的裂口處爬出,與阿藍相比,她更像是一個娃娃。同每個娃娃一樣,她站起身先十分在意地將自己的衣裙理好,然後朝幾人陰森一笑,算是全了自己的禮儀。
    這之後,她便直接撲向手握麵具的車夫人,不憑咬也不憑打。她隻是兩手輕輕撫在車夫人的身上,微微一使力,女人的身子便被折成了兩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車夫人徹底懵了,整個人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一時之間沒能緩過神來。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身子為什麽會被憑空折成了兩半。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明明什麽也沒有,什麽都沒看到,怎麽會這樣?眼中的世界已經顛倒,這些對她來說既陌生又熟悉的麵龐,卻無法拯救她分毫。
    她下意識捏緊手中搶奪而來的麵具,卻被阿藍腹中的大口一點點塞入,直至整個沒入女孩的裂口處。做完這一切,那個娃娃就化成一陣白煙消失在眾人的眼前,隨之而去的,是原本靈車內凍人的寒氣。
    牧不晚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阿藍吞下那顆粉色藥丸的時候就已經死去,而這靈車,也是為了將她徹底送走。或許如果車夫人不搶奪她麵具的話,這車人的身份不過是送葬者罷了。
    不過即使解決了阿藍的事,現在車子仍然在行駛中,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這回他們不得不將視線聚集在阿藍的屍身之上,女孩的魂魄以散,可寄生蟲卻沒有這麽簡單就離開這塊肥田。
    原本已經僵死的蚯蚓狀怪物在女孩死亡後反而蘇醒過來,開始緩緩蠕動,啃食著裂口邊緣的血肉,不一會兒的時間,女孩屍身便被啃得麵目全非,看上去十分恐怖。
    牧不晚不忍直視,不由得扭過臉,避開阿藍那慘烈的樣貌,他真的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自己嘔吐出來。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得強迫自己再次將視線轉回去,因為那些粉紅色的珠卵也同樣不安分。
    原本這些珠卵的外壁極厚,故而粉色顯得十分妖豔,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外壁早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顏色,裏麵也出現了牧不晚曾經看過的絮狀遊動物體。
    看到這些,牧不晚心中一涼。
    “怎麽辦,總得想辦法把這些東西給弄出去吧,車窗能開麽?”京華用腳輕點離他最近的那顆珠卵,轉頭朝著司機位的男人問道。
    “嗬,想都別想了,我們現在可相當於處在密閉的環境之中,不是這群泥鰍把我們給吃了,便是它們將我們的血肉蛀個幹淨。如果能跑,車夫人為什麽沒能跑得掉?”男人又是一聲冷哼,仿佛他們真的實在太愚蠢了。
    眼看著這些蚯蚓越吃越大,有意無意間將身側的珠卵給碾破,讓其中的幼蟲流淌出來,將車內的絕大多數空間都占了個幹淨,牧不晚忍不住將心劍召喚出,以作防身用。
    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氣中令人窒息的危機感,這些原本慢吞吞行動的蚯蚓騷動起來,動作變得急切而暴躁,或許是因為沒有眼睛的緣故,它們在空氣中胡亂地咬著,幾人尚且能應付。
    可這些東西不止不知疲倦,並且身形在越變越大,相互碰撞的過程中開始逐漸粘合,很快便合並為一整個巨大的蚯蚓。
    待這蚯蚓完全變成龐然大物時,眾人這才能夠好好地觀察一番。沒想到這物什雖然沒有眼睛,可一張利嘴全完全貫穿了橫截麵,裏麵層層疊疊的利齒不知道蔓延到多深的地方。想來即使一整塊肉,一旦被咬到,都會很快被嚼得粉碎。
    看到眼前這一幕,牧不晚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可以清晰地聽到那些細微的咀嚼聲,那些聲音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甚至有種胃裏翻滾的惡心感。
    “戒備,準備戰鬥!”牧不晚沉喝一聲,手中的劍已經拔出鞘來,蓄勢待發。除了墨心以外,眾人也都紛紛召喚出心劍,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然而那個龐然大物並沒有第一時間向他們攻擊,反而緩緩地挪動著身體,邊挪動便咀嚼著空氣,它的速度並不快,但每過一點時間,車內的氣溫就冷上一點,空氣也稀薄幾分。
    眾人的臉色也開始發青,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怪物是有些智慧的,並不是一味蠻橫的殺戮,它很有可能在拖延時間。拖延的時間越長,車內的環境就愈發惡劣,而蚯蚓的身子也會變得更加龐大。
    情況已經很棘手了,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已經被啃食殆盡的阿藍突然憑空出現在了車的最後一排。那個瓷娃娃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可她的眼眸中卻是閃爍著令人難以置信的精芒,那種充滿智慧與狡詐的感覺,讓牧不晚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就在眾人疑惑這女孩為何會活過來之際,女孩終於開始行動了,她緩緩抬起手指,指尖輕輕劃過臉頰,一縷青黑色的霧氣瞬間從她指縫間飛出,飄飄揚揚地在車的頂部盤旋一圈,最後落在她的掌心,在她的手掌上匯聚成團,最後化作一條細小的蚯蚓,鑽進了她的眉心,消失不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讓牧不晚等人連看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聽到耳畔傳來“嘭”的一聲響,似乎是窗戶在被什麽東西劇烈的撞擊,那聲音聽上去十分恐懼,讓人心驚膽跳。
    眾人顧不得眼前詭異的瓷娃娃,視線齊刷刷地望向車子的窗戶,隻見一個巨大的東西正在撞擊車窗,雖然車窗紋絲未動,但可以明顯感覺得到,車子在大力的撞擊下不斷變形。不僅如此,原本撞擊隻存在於車子的右側,很快左側以及上方都出現了猛烈的撞擊。牧不晚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們想要依靠視線捕捉衝撞的來源,可惜那東西實在太快,根本沒辦法看清。
    眼見車子被擠壓得越發閉塞,牧不晚坐不住了,他決定先解決掉蚯蚓和這個瓷娃娃,把空間騰出來再說。這麽一想,他便將目光移向一旁的阿藍。
    隻見阿藍正靜靜地坐在車廂裏的角落裏,那隻巨大的蚯蚓已經蠕動著纏繞在她的胳膊上,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詭譎靈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猙獰麵容,她的雙眼中沒有瞳孔,隻剩下一片漆黑的空洞。她的右手死死抓牢肥碩的蚯蚓,另一隻手則從腹部生扯出一顆珠卵。這顆珠卵裏藏著不少幼蟲,現下躁動無比,狂暴發瘋著想要衝破卵壁爬出來。
    看著阿藍這幅鬼模樣,牧不晚不敢輕舉妄動,萬一阿藍突然發瘋,傷害到自己的隊友就不妙了。所以他也不敢貿然出手,隻是靜靜地等待。可越是拖下去,空氣便越發稀薄,眾人的呼吸聲急促而沉重,更加加劇了車內焦灼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