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站在他身後怒吼著，南琛回頭。

    “我之前確實答應了你，讓你帶她走，但是現在，我後悔了。”

    “你竟然言而無信？”

    傅念快步上前，伸手就拽住了南琛的衣領。

    阿峰見狀上前，被南琛擺擺手勸退。

    說實話，以傅念現在的狀態，南琛完全可以打得他爬不起身。

    但是他不想。

    因為白玉染。

    “念，別衝動。”

    艾伯特和安子月拉著傅念讓他放手，沒想到卻讓他更加氣憤。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讓白玉染跟著你，你能給她什麽？還是等著她眼瞎？”傅念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雨諾見到白玉染和南琛的場景。

    那時候的南琛也是輕而易舉地說出“眼瞎”這兩個字的。

    隻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有能力去幫白玉染換一雙新的眼睛。

    可是現在的他，卻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叫傅念不說話了，南琛也不想再過多糾纏，拉下他拽著自己衣領的雙手，轉身便走了“念，沒關係，你還有我們，你想做什麽，隻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幫你。”

    艾伯特拍了拍傅念的肩膀，卻隻見他搖了搖頭。

    他的生活，從現在開始，真的要變成一團亂了。

    顧川救了白玉染一條命，南琛把他埋在了蘇歲安的旁邊。

    他欠蘇家那一條命，如今就算是還了。

    蘇歲安愛顧川，一直到死前叫的都是他的名字。

    這是南琛最後一次遂她的願了。

    李瑩瑩的屍體被南琛派人直接丟進了大海裏，也算是她為海裏的生物做點貢獻。白玉染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睜開眼睛。

    因為她發現，好像無論她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眼前都是漆黑一片。

    她的世界突然就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區別了。

    她摸索著起身，慢慢走下床，可腳還沒沾到地板上，她便整個人摔了下去。

    她的頭磕在床頭的櫃子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雙大手扶住她的身子。

    “你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和氣息撲麵而來，白玉染卻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

    南琛看著她的反應，不禁愣了一下。

    她躲他。

    可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竟然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開口，聲音裏都是懇求。

    “阿琛，我聽話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摘我的眼睛，你把我的眼角膜還給我好不好？”

    “玉染……”

    “阿琛，我什麽都不要了好不好？我就想要我的眼睛，你把我的眼睛還給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要不然，你把我的眼睛還給我，我離開你好不好？我給蘇歲安讓位置，我什麽都給她，可是我隻想要我的眼睛。”

    “玉染你能不能安靜下來聽我講？”

    “我不聽，我不要聽，你不要跟我說，我不要我不要！”

    白玉染捂住耳朵。

    之前的一切都曆曆在目，仿佛重演。

    她記得上一次的時候，南琛對她說“你也該死的，但是我舍不得。”

    她記得蘇歲安挑釁地對她說“我說想要你的眼角膜，琛哥哥便給我了。”

    她記得南太太說，南琛欠了蘇家一條人命，所以要用她的眼睛去還。

    可是他明明都已經拿走一次了不是嗎？

    為什麽？為什麽這次還是要她的眼睛？

    南琛見白玉染說不通，隻好伸手抱住她，任憑她在自己的懷中掙紮，也不肯放手。

    “玉染你聽我說，醫生說，你的眼睛產生了排異反應，我沒有拿你的眼角膜，你在我這裏，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

    “你放心，我已經在幫你找合適的眼角膜了，很快就會有的，在你看不見的日子裏，我就是你的眼睛，好不好？”

    “排異？”

    南琛的話讓白玉染漸漸安靜下來，她縮在他的懷裏啜泣。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眼睛是挨了那一棍子之後才漸漸變得模糊。

    也突然想起，還有李瑩瑩的存在。

    “李瑩瑩呢？”

    “她死了。”

    “死了？”

    “是。”

    “你殺的？”

    “不是，是她該死。”

    南琛抱起白玉染，把她放在床上。

    眼前卻浮現起那天的場景。

    李瑩瑩想去顧川的身上拔匕首，卻被進來的南琛剛好看見。

    手中的匕首直接丟出去，正中李瑩瑩的後心……因為是眼角膜排異，所以新的手術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行。

    南琛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著最合適白玉染的眼角膜，這期間他也在不斷地自責。

    因為看不到，白玉染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

    李瑩瑩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她本就沒有什麽安全感，隨著整個世界的黑暗，她也變得越發的沉悶。

    南琛每天都會抽出大部分的時間過來陪她。

    南太太已經蘇醒過來，得知白玉染的情況，爭著吵著非要來看看她。

    南琛沒有辦法，隻能推著輪椅帶她過來。

    可是剛一進病房，卻發現白玉染坐在窗台上。

    “玉染！”

    南太太驚叫出聲，白玉染下意識地回頭，可目光所以之處，皆是黑暗。

    “玉染，你怎麽坐到那邊去了？”

    南琛皺著眉頭，一步步向她靠近，可越來越近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的位置。

    “別動！”

    白玉染尖叫出聲，仿佛南琛是什麽可怕至極的東西，連身子都忍不住顫抖。

    “好，我不動，你能不能也別動？”

    南琛盡量把聲音放的輕柔，像是怕嚇到了她一樣。

    可白玉染的情緒卻還是很激動。

    “阿琛。”

    南琛回頭，看著南太太正朝著他招手。

    可是白玉染坐在窗台上，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他突然有點進退兩難。

    “你推著我過去。”

    南太太見他不動，也明白他心裏想什麽，怕白玉染聽見，便做著口型讓南琛看。

    南琛這才明白。

    為了不讓白玉染聽到聲音，他甚至脫下了皮鞋。

    輪椅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讓白玉染提高了警惕。

    她伸手拽住窗戶外麵安的柵欄，下意識地往外縮了縮。

    “玉染，是我。”

    “太太？是您嗎？”

    “是我啊，玉染，你看你坐的那麽高幹什麽？快下來，跟阿姨說說話。”

    “您……您醒了？”

    白玉染有些不敢相信地側過耳朵去聽。

    “是，我醒了，我來看你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伸手摸摸我的臉好不好？”

    南太太說著便起身，南琛扶著她向白玉染靠近，可南琛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卻先一步竄進了白玉染的鼻子裏。

    “別過來！”

    “好好好，我不過去，你別動好不好？”

    南太太開口穩住白玉染，卻暗暗推了南琛一把。

    南琛了然，伸手一把就將白玉染拽了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