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冬兒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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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顧因為在穀一椿那兒習文大有長進,穀一椿高興,放了他一天假。今日得空,他早早地就帶著宋酒以前的女使冬兒來找宋酒,卻隻見到花媼一人守著宅子。
宋君顧從花媼那裏得知宋清盼昨夜突然吐了血,心中擔心得要死。是以馬車一停到門前,不等宋清盼下馬車,他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問:“阿姐阿姐,阿盼呢?他可無事?”
宋清盼小小的腦袋從馬車裏出來,雖然他有些怕宋君顧,但聽見他擔憂自己的聲音,還是笑著喊道:“舅舅!”
宋君顧瞧見他的笑容,心裏的憂慮少了一些。擔心他身子還虛弱,便一把將他抱下車,嘴裏卻是不依不饒地說道:“你這小子,可把舅舅嚇壞了,看你下回還敢亂吃東西!”
王琢在身後聽著他說的話,眉頭一皺,這人怎麽嘴這麽欠?忍不住戳了宋君顧的後背,“阿盼還小,你不能好好說話麽?一點做舅舅的風度都沒有。”
王琢不過小宋君顧三歲,個頭也不及宋君顧。宋君顧自然不怕他,正要說他兩句,可一看到後邊慢慢悠悠出來的王之煥時,他立即換了說辭:“我的侄子,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宋酒也懶得看他們鬥嘴,不過是幾個孩子互相逗樂,無傷大雅。她也就不多管了,拿著荀老開得藥先進門了。
“阿盼自己走,舅舅找你娘親有事。”宋君顧將宋清盼放下,放到王琢身邊,笑意盈盈地說道:“來,繼續護著你阿盼弟弟!”
王琢也忒護著宋清盼了,真是誰也說不得了。
“阿姐!你等等我。”宋君顧急急忙忙地跟上宋酒,“阿姐,我給你帶了個人,你去瞧瞧!”
宋酒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笑問:“你給我請來神仙了不成?”
“阿姐,正經些,我沒跟你說笑!”宋君顧正色道。
宋酒也收了笑,低聲問道:“可是找到冬兒了?”
宋君顧暗暗點頭。
兩人朝僻靜的後院走去,後院平日很少人去。花媼也隻有在做飯時才會去撿些柴火,是以那裏是比較安全的。
當見著冬兒骨瘦如柴的模樣時,宋酒愣是被驚得停在原地,腿連一步都邁不動了。
她這才多久沒見冬兒,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眼窩凹陷,顴骨因為臉上的肉都消瘦了而顯得更加突出。麵黃肌瘦,比那些叫花子還要可憐。叫花子起碼還能吃上幾頓飽飯,可她這副瘦弱的身軀,恐怕從她死了之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吧?
密密麻麻的痛意一下子襲上心頭,心好似被刺繡的針紮了個遍,千瘡百孔。
看著悲慘如此的冬兒,宋酒真正意識到,她上一輩子活得真是窩囊,死後就連身邊的女使也保不住。即便她這次重生了又如何?阿盼還不是一樣遭了宋雪瀅的毒手?
她還是不夠狠,這才讓小人得誌!
冬兒戰戰兢兢地站在柴堆旁,破陋的粗布衣裳被她攥得緊緊的。她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一位娘子正怔怔地看著自己,麵上神色變幻複雜,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狠厲,就連宋雪瀅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眼神。
冬兒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這副醜態令她看著礙眼,還是身上這件粗布太難看了?可是她也沒有好看的衣裳了,她現在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宋君顧看冬兒嚇得兩腿顫顫,小聲提醒身邊的宋酒。“阿姐,冬兒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莫要嚇著她。找到她時,她便是這樣了。我跟她說你這裏缺個做事的,便帶著她來了。”
宋酒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心中的怒氣,朝冬兒走去。
冬兒一見她過來,趕緊跪下。“婢見過宋娘子。”
宋酒將她扶起來,“真是苦了你,留下來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這是她欠冬兒的,上一輩子她沒有信任冬兒,更沒有好好地任用她。反而害得她在自己死後歸無定所,流落街頭。
冬兒流著淚,撲通一聲跪下給宋酒磕頭。宋大娘子沒死之前,她以為宋宅便是她的家,可也隻是她自己以為而已。就連宋大娘子也沒對她說過這句“從今往後,這裏便是你的家。”
如今有這麽一個人說了,還是在她最淒慘、最落魄的時候,這便是對她的救贖。
“婢謝過宋娘子,謝過宋娘子……”
宋酒忍著淚將她牽起來,“莫要如此,你從前是阿宋的女使,我知曉你是個忠心的。我不求別的,之望著你好好照看著家中的人。”
冬兒連連點頭,見宋君顧與宋娘子是相識的,且宋娘子又和宋大娘子相識,她覺得埋在心中的事情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冬兒這回是對著宋君顧下跪的,“小郎君,婢有一事一人瞞著您,實在是關乎大娘子的性命之事,婢一直忍著,隻盼著有一日遇著郎君,好將它告訴您!”
宋君顧與宋酒相視一眼,沉著臉說道:“你起來慢慢說。”
“郎君,其實大娘子並非得病逝世,而是二娘子對大娘子下毒,大娘子這才沒的。”冬兒哽咽地說著,隨後又從懷中取出一塊用油紙包裹著的東西。
“這張憑據是林家的郎君去藥鋪子買金剛石粉時留下的,婢在大娘子沒的那晚聽見二娘子與林家郎君談及此事,第二日便去了鋪子拿了這張憑據。”
冬兒將憑據展開遞給兩人,憤憤地說道:“宋娘子,小郎君,你們一定要為大娘子報仇!他們是故意害死大娘子的!”
宋酒接過一看,隻見上邊寫著“金剛石粉一袋”,落款是林路桓的名字。這三個字她瞧了這麽多年,不會認錯的。
真是老天也要助她除了這對奸男惡女,竟派了冬兒這個福星來助她!有了這張憑據,屆時宋雪瀅和林路桓都難逃罪責!
“冬兒,此事你做得很好!”宋酒將憑據收了起來,“很快,你便會親眼看著宋雪瀅和林路桓入大牢的!”
冬兒眼神一亮,激動地說道:“宋娘子,若是證據不夠,婢還可以做人證。婢一定要二娘子和林家的郎君為大娘子償命!”
宋酒搖頭,斷了她的念頭。“人證你就不必去做了,這一張憑證勝過千萬次的人證。”
本朝的律法明文規定了,但凡奴婢狀告主人的,一律處死。她已經虧欠冬兒這麽多了,不能再讓她搭上一條性命。
宋酒笑著牽起她的手,溫言細語地說道:“從今往後,你便和花媼一起住在這裏。你到廚房去找花媼,讓花媼帶你去洗漱幹淨,再吃上一頓飽飯。”
冬兒感激涕零,連連鞠躬。
宋君顧看著遠去的冬兒,有些憂心。“阿姐,僅憑一張憑據真的能治他們的罪麽?”
宋酒淡然一笑,“自然不能,不過是說來讓冬兒安心的。對付他們,得先讓他們身敗名裂,然後再火上澆油!”
“阿姐,我有個法子,到時候一定能幫上你的忙!”宋君顧賣了個關子,隻是笑了笑便不說了。
宋酒也就隨他了,以他的性子,定是過不了兩日便會吵著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