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哭吧哭吧
字數:4291 加入書籤
宋酒以為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至少是明明白白地說了讓王之煥搬出去。可當看見王之煥牽著王琢站在院子裏時,她覺得自己是徹底敗給這兩個人了。
論臉皮厚,王之煥實在是技高一籌!
王琢可憐兮兮地說道:“酒娘,師公他不許我們住在他那兒,師公嫌我和阿爹會吵他,將我們趕出來了。酒娘,你不會不管我們的,對麽?”
一旁的宋清盼見王琢兩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又聽見娘親要趕他們走,連忙晃晃宋酒的手,“娘親,你就讓師傅和琢哥哥留下吧!師傅若是走了,我去哪裏習文?”
宋酒身上有傷,經不住他的晃動,隻好點頭,“好好好,住下吧!娘親累了,去歇息了。”
說罷,宋酒轉身往房內走去,一頭栽到床上準備好好睡一覺,卻怎麽也睡不著。
她覺得心裏堵得慌,便坐起來靜坐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又倒回去睡。
無果。
她還是覺得心裏亂糟糟的,思緒全部亂做一團。從記事開始的所有事情她重新想了一遍,以為這樣能加快入睡,誰知道越想越清醒。
就這樣反反複複地坐起來又睡回去,宋酒輾轉反側到天明時分才朦朦朧朧地睡去。
約莫睡了一個時辰,宋酒就醒了。想著花發已經離開臨安五日了,自己也該去酒樓裏看看了。
不知為何,自從花發離開臨安去永嘉之後,她的心裏就隱隱覺得不安。昨晚更是覺得心裏憋悶,喘不過氣來,就更讓她擔心了。
用過朝食後,宋酒正要出門,恰巧王之煥也要出門。
宋酒低著頭當作沒看見,一味地往前走。
王之煥開口了,“我是什麽妖魔鬼怪麽,阿酒見了我就跑?”
宋酒回首,皮笑肉不笑。“哪裏呀!郎君不是很少出門麽,怎麽今日這麽早?”
王之煥上前來,笑道:“陪你去酒樓,你不是受傷了麽?我怕你在路上暈了過去,到時候沒個人扶著你!”
額,這個借口真是天衣無縫啊!可她身上的傷還不至於暈過去吧。“郎君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酒樓那種地方人來人往的,郎君去了,恐不符您的身份。”
王之煥繞過她走在前麵,道:“錢改容都去得,我為何去不得?何況宋家酒樓不是有二層麽,我今日就將整個二層包下了!”
宋酒無語,得!有錢您就是大爺,我隻要有銀子賺就行!
因為這次有王之煥跟著,宋酒也就沾光地跟著坐了馬車。
兩人坐在馬車裏半天都沒有話可以說,最終還是王之煥先開口了。
“你之前戴在手上的纏釧呢?怎麽不見你戴了?”
宋酒下意識地抬手,手腕上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
自從上回王之煥說那隻纏釧值錢,她就再沒戴過。並非是她相信那纏釧真的值錢,而是戴著太麻煩了。
那纏釧上邊墜著幾個鈴鐺,隻要行走的時候就會發出悅耳的聲音,若是她處在危險之中,很容易因為幾個鈴鐺弄出的聲音而送命。
宋酒笑笑,心口不一地道:“郎君不是說它很值錢麽,我就將它供起來了!”
王之煥一笑,眉眼微微挑動,顯然不信宋酒的話。“我說過如此多的話,這句話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宋酒一噎,他什麽意思?諷刺她愛財如命?
可他也沒說錯,自己確實挺愛財的。可聽他這麽說,她心裏就很不爽快!“郎君風姿綽約,乃天下讀書人的典範,你說的話自然得記下一兩句。保不齊那日出門沒銀兩了,將您的良言金句給賣了,還能賺上一筆!”
王之煥端坐,“那我再給你多說幾句,讓你日後再多賺上兩筆!”
宋酒裝作認真聆聽的模樣,恭敬地說道:“郎君請說!”
“第一句,阿酒應該時常與我在一起。既然我的良言金句如此值錢,那阿酒每日與我待在一處,何愁沒有銀子賺?這第二句,阿酒的性子應該改一改,太孤勇了不太好!”
宋酒以為他是在說笑,可聽到後麵才覺得他是很認真地在說。她澀澀一笑,“郎君看人很透徹!宋酒佩服!若是早些遇上你,也許那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若是早些遇上王之煥,她可能看人會更準確一些,也不至於像眼下這樣,需要依靠著別人的身子活下去。
雖然她能接受重生之後發生的一切,可頂著一個陌生的身份,時時刻刻都要處在算計之中,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實在很疲倦。
她如今除了孤勇作戰,還能相信誰呢?
王之煥見宋酒久久地不說話,朝她看去,卻見她雙肩微微抖動,兩隻小手緊緊地攥著裙擺。兩顆小珠子從她麵上滑落,原來她在哭。
王之煥的內心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伸出手擁住了她。
一開始,他隻是將宋酒看作他拿到證據的一顆棋子。漸漸地接觸後,他發現這顆棋子沒有想象中那麽好操控,於是宋酒就從一顆棋子一躍成了他的對手。
他對待自己的對手從不手軟,可每每跟她過招,還是忍不住心軟。她的一腔孤勇吸引了他,就好像他當初被扔在漠北自生自滅一樣,唯有一身的孤勇才能使自己生存下去。
茫茫人海裏,他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跟自己相像的人,他舍不得毀掉。就好像一顆孤獨的星辰,當遇見了另一顆孤獨的星辰,他寧願和她一同綻放光輝也不願和她兩兩隕落。
“阿酒,大聲地哭吧,不要壓抑。”王之煥舒緩的聲音在車廂內流轉。
宋酒靠在他的胸膛,眼淚刷刷地流,卻一點聲音的都沒有。大聲地哭出來,實在太丟臉了!
“王之煥,你是個混蛋!大混蛋!”
王之煥一怔,隨即明白她隻是想宣泄壓抑在內心的氣。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是,我是混蛋。不應該說那些話讓你傷心。”
“王之煥,你就是個大混蛋!你為什麽不早些出現?為什麽不早些來?你來了,我們都不用死了!”
宋酒揪著王之煥的袖子邊哭邊罵,全然不顧外邊還有個白雨。
白雨在馬車外聽著宋酒罵王之煥,小臉黑成一片。郎君是她能隨便罵的嗎?真是的,郎君也不生氣,還陪著她鬧!
宋酒這個女人,真是沒救了!
郎君也沒救了,竟然會被這種女人給迷住了!
白雨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爺,叔父怎麽還不來啊?若是惠文叔父到了,一定會好好說一頓郎君的!”
車廂內,宋酒哭著哭著也累了,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因著昨夜沒有睡好,方才又哭了一陣,就在王之煥懷裏睡了過去。
王之煥聽見懷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
她還是叫自己王之煥比較順耳,整日郎君郎君的稱呼,他不是很喜歡。果然隻有在她生氣或者傷心的時候才能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
傷心太多容易傷身,還是多和她吵吵吧!
就這樣,王之煥趁著宋酒熟睡的時候,悄悄定下了日後拿下她的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