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他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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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惠文和王鴻走後,再也沒來過宋酒的宅子。

    許是冬兒做的那道蜜漬雞給他們兩個留下了陰影,一連幾日,宋酒都能在臨安的各大酒樓見到王惠文和王鴻的身影。

    當然,這些酒樓中不包括宋家酒樓。那兩人估計已經在心底將她罵了千百遍,怎麽會心甘情願地到她的酒樓來用飯?

    因為酒樓中少了兩位女量酒博士,人手一時調配不過來,所以宋酒不得不在酒樓中幫手。

    原叔在櫃上記賬,有客人過來結賬,與原叔搭上了話。

    “店家,我聽說那位量酒的小娘子是你們東家。”

    原叔接過銀錢,一邊記賬一邊笑著說道:“那是!咱們東家平易近人,臨安哪個不曉得她的名字?”

    客人小聲地說道:“可我也聽說你們東家還未成婚,若是再過一兩年,豈不是沒人會要了?”

    原叔擺擺手,“這個您呐就不用操心了,咱們東家聰慧能幹,就算不依靠男人,照樣能揚名天下!你說是不是?”

    客人點頭。“這倒是,宋東家的能耐大家夥兒是有目共睹的!”

    原叔看著正認真量酒的宋酒,眼中含著無盡的希冀。“就是不知道這世間的男兒有何人能與東家並肩。”

    當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西山時,夜市亮起了一盞盞燈籠。整座臨安城被昏黃的光亮籠罩著,竟是亮如白晝。

    這個時辰,臨安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但此時並非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是以宋酒吩咐了小二該注意的一應事務,便收拾著回去了。

    進門後,宅子裏格外安靜。

    往日盈滿整座宅子的孩童的笑聲仿佛一瞬間消失了,餘下的,隻有幾聲昆蟲震動雙翅的聲響。

    院子裏一片漆黑,還未掛起燈籠。

    宋酒正覺得奇怪,往常這個時辰,花媼和冬兒應該會將宅子裏的燈籠都點上。今日倒是奇怪得很,難道他們都出去了?

    忽的,黑暗中傳來一道細微的響聲。宋酒仔細一聽,覺得這聲音像是抽泣聲。

    宋酒小心地朝著聲音的發源處喊了一聲,“阿盼?”

    無人回應。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後,暗夜中的人好像站起了身。

    宋清盼在黑暗中揉著眼睛,啞著聲音十分委屈地喊了一聲。“娘親……”

    宋酒聽見他的聲音不對勁,趕緊跑過去。“阿盼怎的了?可是受傷了?快讓娘親瞧瞧!”

    宋酒也不管四周有沒有光亮,將宋清盼從頭到腳地檢查一遍,卻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娘親,師傅和琢哥哥……走了……”

    宋酒聞言,趕緊衝進了王之煥的房間,卻因為怕跑得有些急,在進門的時候差點絆倒了。

    花媼聽見宋酒的聲音,趕緊點著燭火過來一瞧。

    借著微弱的燭光,宋酒將他的房間看得一清二楚。

    王之煥常用的茶具,桌上的筆墨紙硯,以及書架上的書全部都不見了。

    房間又恢複了往昔的一塵不染,以及空蕩。

    花媼舉著手中的燭台,點燃了房中的燈籠。“小娘子,奴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呢。晌午過後,家裏來了好些做力氣活兒的人,他們將兩位郎君的行李都搬走了。”

    宋酒見花媼還要去將其他的燭台點亮,阻止道:“花媼,莫點了。我這就出去了,燃著也是浪費!”

    花媼察覺到宋酒的心情不好,便不再動手了。

    宋酒神情鬱鬱,剛走到門邊時又回頭問花媼。“他走的時候可有說什麽話?”

    花媼搖頭,十分耿直地說道:“沒有。”

    宋酒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娘親……”宋清盼喚了一聲。

    宋酒沒有答應。

    宋清盼在外邊見宋酒不搭理自己,便緊緊地跟在宋酒的身後。

    夜裏,宋酒替宋清盼擦洗過後,摟著宋清盼便睡了。

    宋清盼先是睡不著,扯著宋酒的袖子一個勁地問:“娘親,師傅他們還會回來麽?”

    困意襲來,宋酒迷迷糊糊地回答:“應該是不會的!”

    宋清盼癟著嘴,抽泣了幾聲。

    “可阿盼的書還未讀完,沒有師傅不是很可憐麽?”

    “那娘親明日再給你請個夫子,咱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宋酒眯著眼,覺得自己實在是困到了極致,連說話也覺得十分費力。

    “可夫子沒有師傅教得好,而且也沒有琢哥哥。”

    “宋清盼!”宋酒煩躁地輕喝一聲,“沒有王之煥做你的師傅當真會掉層皮麽?什麽時候他比我這個做娘親的還重要了?”

    宋清盼被宋酒的聲音給嚇住了,蜷縮著小小的身子捂在被子裏無聲地哭泣。

    宋酒感受到被窩裏傳來的微微的顫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阿盼,是娘親不對。”

    被子裏好半晌沒了動靜,宋酒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宋清盼已經哭得累了,小手攥著被子的一角呼呼入睡了。

    “傻孩子,這世上師傅再好,哪有娘親好?”宋酒愛憐地撫摸著宋清盼的頭,靠在床頭,睡意全無。

    這個小家夥,把她弄得困意全消,自己倒是睡得挺香甜的。

    宋酒想起王之煥來宋宅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大搖大擺地住進來。那副模樣,真的是令人恨得牙癢癢。

    不就是欠他一個小小的人情麽?從此就甩不開了,反而這人情越欠越多。

    不過他如今走了也好,省得她再多費唇舌去勸他搬回王宅。

    太原王氏來了一個王惠文,而且一到臨安就直接到她這裏見王之煥一麵。顯然,王惠文是為了王之煥而來。

    她打聽過王惠文,此人是王之煥的親叔父,而且聲譽幾乎與王之煥的爹王沛齊名。王惠文處事老辣,不動聲色間便可置人於死地。

    她的勢力與王惠文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自慚形穢。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後,宋酒覺得內心舒坦多了。

    少了兩個人,家裏還能多出幾分清淨,何樂而不為?

    “走了也好!”宋酒躺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一刻鍾後,床榻上突然一動。

    宋酒揉著腦袋煩躁地坐起身,原本柔順的秀發變得亂糟糟的。

    宋酒穿上繡鞋,披了件素袍便往院子裏走去。

    今夜的月不是滿月,卻十分亮。

    宋酒在簷下的藤椅上躺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想著幾日前兩人還坐在簷下你一言我一語地互懟,今日就剩她一人獨賞美景。

    “走了也不吱一聲,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宋酒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