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客氣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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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叔在一旁察覺到宋酒渾身散發出來的寒意,不禁哆嗦了幾下。

    原叔小心翼翼地問道:“東家,您消消火。方才的難民一時接受不了實屬正常,若是有人說我染上了瘟疫,我也會發瘋的。”

    宋酒拍拍原叔的肩,“原叔,我無事。你讓小二將酒樓收拾幹淨,我要去見一個人。”

    原叔瞧了一眼外邊的夜色,問:“這個時辰?東家還是等天亮了再去吧。”

    宋酒冷笑。“她既有心親自陷害我,這個時辰又怎會安然入睡?”

    原叔還想再勸,宋酒伸手阻止了他。“原叔,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辦事曉得分寸的!”

    原叔這才默默退開。

    宋酒去後院牽了匹馬,那是宋酒幾日前從階上搶來的,不,應該是買來的。

    翻身上馬,宋酒揚鞭一甩。馬兒吃痛,嘶鳴了一聲便撒開馬蹄飛奔。

    如今正值混亂時期,宋酒即使在大街上策馬狂奔也無人會過問,何況此時街上一個人影也見不著。

    一刻鍾之後,馬匹在錢宅門前停下。

    宋酒翻身下馬,毫不客氣地拍著錢宅的大門。

    守門的仆役開門,見是宋酒,迷迷糊糊地問道:“宋東家啊,您有何事?”

    “我找十三娘子,可否帶我進去見她?”

    守門的仆役將門大開,“您請!”

    錢慕予的院子此刻依舊燈火通明,院子裏的女使強忍著困意,個個不敢弄出一點聲響。

    屋內,軟塌上半躺著一人。

    如瀑的青絲從軟塌上一直垂到地麵,紫色流蘇金釵斜斜插在雲鬢中,在女子的耳邊輕輕晃動。女子身著淡紫色襦裙,軟如雲彩的裙擺垂在軟塌邊上,與藕荷色的披帛交匯,堪比牡丹真國色。

    剪春端著剛泡好的青鳳髓進門,見錢慕予躺在軟塌上閉目養神,小聲道:“娘子,茶泡好了。”

    “嗯。”錢慕予應了一聲,慵懶地問道:“還是沒有消息?”

    剪春將茶水擱在桌上,搖頭道:“門房還無人來傳話,估計還得等些時候。”

    錢慕予闔著雙眸,嘴角微翹,朱唇一張一合。“此刻宋家酒樓定是亂作一團,不知宋酒喜不喜我送她的這份大禮?”

    “娘子不若先歇息?”剪春繞過軟塌,從床上取了一條絲綢軟被。“夜已深沉,想必那宋酒不會上門來的。”

    錢慕予睜眼,眸中迸發出胸有成竹的光芒。“她會來的!”

    “娘子,宋娘子到了!”

    剪春正要將絲綢軟被蓋在錢慕予身上,正巧門外響起了女使的聲音。

    剪春擱下軟被,道:“婢先去瞧瞧。”

    “嗯。”錢慕予又闔上雙眼,麵朝裏背朝外繼續小憩。

    宋酒進門之後,一眼就瞧見了躺在軟塌上的錢慕予。

    “十三娘子好生高雅,夜裏還有品青鳳髓的興致!”宋酒看著錢慕予的後背,笑道。

    錢慕予睜開眼,忽的笑了。“宋娘子夜訪友人,不也雅致?”說著,錢慕予從榻上起身,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意。

    宋酒挑眉一笑,“友人?嗬,我竟不知在背後栽贓陷害他人之人,也可在我麵前呼朋道友!”

    “哦?慕予竟不知還有這等人。”錢慕予走下軟塌,笑意盈盈地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若是那人就在此地,我定不輕饒!”

    錢慕予坐下,幽幽地吹著杯口不斷冒出的熱氣。

    “哦,我倒忘了宋娘子還站著!”錢慕予捏著蘭花指取了一個茶杯,優雅地倒了一杯茶。“坐啊,在我這兒,不必見外!”

    宋酒笑著在錢慕予的麵前坐下,“十三娘子倒是不見外,無論何時何地都把自己當作主人!”

    錢慕予將茶推向宋酒,毫不客氣地說道:“喝茶!”

    “無功不受祿!十三娘子還是留著自己喝吧!”宋酒將茶水推了回去。

    錢慕予兩眼一眯,咬牙低聲問道:“你不領情?”

    宋酒盯著她的雙眼,道:“十三娘子的情,宋酒哪敢領受!一招禍起蕭牆,可是活生生要了兩條人命!”

    錢慕予的眉梢飛揚,聲音也揚了幾分。“哦?才兩條人命麽?如今瘟疫肆虐,死了兩人,還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喜事?宋酒麵上露出譏諷的笑意,看錢慕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行屍走肉。

    “怎麽,我說的不對?”錢慕予笑問。

    宋酒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剪春,笑問:“十三娘子的女使還真是貼心呢!如此深夜,竟然毫無困意地守在主子的身邊!好一條忠犬!”

    錢慕予瞪了一眼剪春,“還不滾!”

    剪春立即躬身退下,將房門帶上。

    錢慕予冷哼一聲,“宋酒,如今就你我二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這話應該我說吧。”宋酒起身走到錢慕予身後,兩手輕輕搭在錢慕予的兩肩。“錢慕予,你下毒的時候可有片刻的猶疑?”

    “就連殺手都知道殺人最忌動情,你認為我會心軟?”錢慕予笑問。

    錢慕予的雙眼突然睜得如銅鈴一般大,雙眼凸出,眼神驚恐。“呃……呃……宋……”

    宋酒掐著錢慕予的脖子,在她耳邊悄聲問道:“錢慕予,殺人的感覺對你來說定是十分爽快的。不知你是否嚐過被殺的感覺?”

    錢慕予的雙手伸到脖頸處,使勁掰開掐在頸上的十根手指。“宋……酒……鬆……手……”

    宋酒看著錢慕予愈發通紅的臉,手中的力道越來越重。

    錢慕予仰頭看著宋酒的臉,覺得她此刻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羅刹鬼。宋酒的一雙鹿眼早已沒了往日的靈動,此刻全然被恨意填滿。而那張豔如芙蓉的臉此刻也變得恐怖萬分,嘴角的笑僵硬得沒有一絲生氣。

    錢慕予忽然覺得自己今晚做錯了。她不應該去招惹宋酒,更不應該在宋酒麵前作出一副得意的模樣。

    “錢慕予,你如今手上沾滿了鮮血,午夜夢回,你不怕死去的兩人來找你複仇?”宋酒忽的一笑,幽幽地道:“老三一頭撞在了柱子上,血漿四濺。他到死也沒有閉上雙眼,估計是想親眼看著你入地獄才會安心。”

    “嗚嗚嗚……”錢慕予使勁搖頭,眼中盈滿了淚水。

    “不信?”宋酒笑道:“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

    錢慕予更加賣力地晃動腦袋,兩眼漸漸少了光彩。

    宋酒忽然鬆開雙手,錢慕予咳了幾聲,貪婪地大吸了幾口氣。

    “咳咳咳……宋酒……他們都是該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我讓他們做個飽死鬼有錯?”錢慕予捂著被掐的脖頸咬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