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得學規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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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黑,掬香館裏燈籠都燃上了燭火。紅色的光亮照映在館裏,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下半晌宋酒沒有見著的大伯父和兩位叔叔,在齊家一道用昏食的時候見到了。但因著男女是分開桌子用飯的,宋酒並未多看伯父和叔叔幾眼。

    昏食畢,大小李氏辭了眾人,在貼身婢女的攙扶下,和兩位叔叔回各自院中去了。

    沈氏和老太太說了幾句吉利話,便也和大伯父攜手離去。兩人打著一盞泛著紅光的燈籠走在曲曲折折的曲橋上,瞧著甚美!

    宋淮宥和秦氏堅持要將老太太送回院子裏才肯回去歇息,老太太拗不過這兩個孝順的兒子和媳婦,隻得答應了。

    宋玉恒領著宋酒和宋清盼去宋玉姝原來住的院子,一路上宋玉恒都在念叨著:“九妹,七哥也不指望著你能將以前的事情都想起來,但你好歹得將家裏的人都想起來吧。”

    下半晌見宋酒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宋酒像是從未做過那些動作一般,渾身僵硬得不行。難道一個人失憶了,會將以前所熟悉的動作一並忘掉不成?

    宋酒輕聲說道:“若是我永遠也想不起呢?難道祖母和爹娘要將我趕出去不成?”

    宋玉恒搖頭,手中的紅燈籠在池中映出一個火紅的影子。“這倒不是,隻是覺得你不記得家裏所有的事情,會對每一個人都有所防備,永遠也敞不開心扉。”

    宋酒牽著宋清盼,岔開話題,笑著問宋清盼:“阿盼,你說待會兒娘親將舅舅推進池子裏,會不會有魚兒要吃他的肉?”

    宋清盼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說道:“會!可是舅舅的肉不好吃,若是魚兒吃了舅舅的肉,阿盼就不能吃魚了。”

    宋玉恒摸著宋清盼的腦袋,讚賞道:“好外甥,終於曉得替舅舅解圍了!”

    宋清盼鼓著圓眼睛,很是認真的說道:“舅舅,阿盼說的是真的!舅舅的肉很臭,萬一魚兒吃了你,也會臭臭的!”說著,宋清盼還做了一個難聞的神情。

    宋玉恒臉一黑,雖然在漆黑的夜裏什麽也瞧不清楚。“唉,白高興一場。”

    宋酒很不厚道的笑了。

    將宋酒送回院子後,宋玉恒便離開了。

    宋酒看著眼前的院子,隻見門前的牌匾上寫著“浮翠居”。月門邊上種著好幾株綠竹,涼風一過,隻聽得娑娑的聲音,格外悅耳舒暢。

    白色牆院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若是在白日看來,定是十分養眼。難怪這處院子要叫浮翠居,這裏四處都是綠意,無論冬夏都很應景。

    宋清盼不禁打了哈欠,小手揉了揉發紅的雙眼。宋酒牽著他進了房間,自有婢女上前來打起簾子,引兩人進去。

    替宋清盼梳洗後,宋酒便替他掖好被角,熄燈出門。

    這時,忍冬也將宋酒的衣裳首飾之類的細軟悉數搬到了浮翠居。

    宋酒喚她過來坐下,親自斟了茶遞給她。

    忍冬受寵若驚,雙手接過,咕嚕咕嚕幾下將茶水全喝了。

    兩人坐在燈下閑聊了一會兒,見天色也不早了,宋酒便吩咐忍冬下去歇息。

    一夜匆匆過去,從今往後,宋酒就要開始在勤園裏生活了。

    翌日,宋酒方從房裏出來,便看見宋玉恒坐在院中都她院子裏的婢女。

    見宋酒出來,宋玉恒朝月門外招手,一個身穿深色褙子的婦人快步進來。“老奴給九娘子請安。”婦人的發絲梳得一絲不苟,悉數收在腦後,用一根銀簪固定住。

    宋玉恒道:“這是家裏負責教各位姊妹規矩的趙娘,從今日起就負責教你家裏的規矩。”

    宋酒訝然,“從今日起就得學規矩?”這未免太早些了吧?她才回家一日,老太太這就派人來教她規矩了?

    宋酒雖然曉得自己的舉止不符合世家大族裏的規行,但來得如此突然,令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宋玉恒將宋酒帶到一邊,道:“你放心,趙娘是娘找來的人,不是祖母派來的。娘知道你忘了以前的事,怕你舉止有錯又惹怒了祖母,特地吩咐趙娘今日就來教你規矩。”

    “我以前真的不令人省心麽?”宋酒小聲問道。

    宋玉恒搖搖頭,給了宋酒一絲希望。可是很快,這一絲希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是十分不令人省心!你的倔脾氣,當真無人能比。以前祖母慣著你,家裏人也拿你沒法子。可惜出了後來的事情,祖母她……”

    宋酒還欲再聽,誰知宋玉恒竟然不說了。宋家的人似乎不願意提起三年前的事情,到底三年前發生了什麽,為何宋玉姝會一氣之下帶著宋清盼逃到臨安?為何老太太會對宋玉姝大失所望?

    宋酒覺得她得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弄清楚,至於眼下,她的任務就是跟著趙娘好好學習規矩。

    宋酒在學習規矩的時候,特地讓忍冬在一旁瞧著。忍冬是要時刻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學習宋家的規矩也是理所當然的。

    趙娘待人和善,但教規矩的時候卻十分嚴苛,與平常判若兩人。好在宋酒閑暇時會和趙娘談論釀酒之事,博得了幾分趙娘的好感。

    趙娘的丈夫是宋家的仆役,兩人在宋家待了一輩子,早已是宋家的人。趙娘的丈夫常年跟在大伯父宋懷風身邊,主要負責跟著宋懷風收租等事宜。是以趙娘在這後院之中也頗能抬起頭做人。

    開始學規矩的這幾日,沒有什麽人來打攪宋酒。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的不往宋酒這邊,像是有什麽人特意吩咐了一般。宋酒也樂得清閑,整日跟著趙娘學習規矩,閑暇時就和忍冬下幾盤雙陸棋打發日子。

    但夜裏依舊是宋酒過得最艱難的日子,宋酒體內的鶯粟還未全數剔除幹淨。饒是有宋玉恒找來的方子減少了一些疼痛,宋酒每晚還是疼得死去活來。

    剛到勤園時,小李氏發現宋酒雙腳無力,便是由於前一日宋酒折騰了一夜,還未緩過神來就已經到了宋家。

    好在宋氏的人除了宋玉恒和宋琦知道她染上了鶯粟之外,再無其他人。否則以老太太厭煩她的程度,還不得將她掃地出門?

    她才剛進了宋氏的門,可不能這麽輕易地被趕出去。宋清盼的身份之謎,宋玉姝到底為何而死,這些她都要查清楚。

    抱著如此信念,宋酒每晚都緊咬牙關,忍著疼痛躲在房中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