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是讀書人(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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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被宋酒收服之後,帶著額頭上的傷退下去了。離去的時候,她的雙腿還在微微發抖,走三步險些摔了兩步。
忍冬依舊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雖然她知道宋酒是在殺雞儆猴,但這次她確實壞了規矩。但是忍冬心中不怨,因為宋酒曾多次告誡過她,隻是她不長記性罷了。
宋酒見月心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輕聲對跪在地上的忍冬說道:“起來吧,一直跪著不累嗎?”
忍冬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的看著宋酒。
宋酒無奈的搖頭,歎道:“此次你就好好長長記性!這裏可不是臨安,處處都一雙眼睛緊盯著我們。過兩日要去參加老太太辦得賞菊宴,若是責罰了你,我帶誰去?”
忍冬心中一動,眼裏含淚,抽抽噎噎的站起身。“娘子,是婢不好。以前跟在大娘子身邊的時候,婢什麽也不懂。如今還是如此……”
宋酒憐愛的拉過她的手,眼中也泛著淚光。也許她這兩輩子,注定是要和忍冬有一段主仆情分。“忍冬,往事都已過去,你也不要責怪自己。無事的時候就多向采藍請教,她是娘分過來的,信得過。”
忍冬點頭,采藍待人和善,去向她請教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酒這才問起正事。“你去打探消息,都打探到什麽了?老太太要辦賞菊宴的事情采藍已經來告知我了,你就不必講了。”
忍冬抹掉眼淚,緩緩道:“其實整個勤園就隻有我們浮翠居沒有收到消息,婢去打聽消息的時候,碰巧在路上遠遠的看見老太太身邊的於媼從大夫人的院子裏出來。”
宋酒閉目聽著忍冬的話,在心中暗暗想了想勤園中各個院子的分布圖。
忍冬瞧見於媼的時候,怕已經是最後的事了。
果不其然,忍冬又接著說道:“於媼最先去的院子是海棠齋,也就是三夫人的院子。”
宋酒睜眼,聲音提高了幾分。“不是應該先去東園那邊通知七哥和三哥他們麽?”宋玉恒和宋琦他們住在東園的掬香館後,若是論遠近,應該先去東園才對。
“聽說老太太剛賞了三夫人那邊禮物,婢細聽了,是賞給四娘子的。”
宋琳姿?
宋酒複又閉目深思,老太太賞賜東西給宋琳姿,這點倒不奇怪。先前花發打探消息的時候,打探到宋家有一位娘子在縣學裏念書。宋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異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個時代,女子上縣學的機會少之又少。如今宋家出了這麽一個會念書的四娘子,她自然記住了她的名字。
忍冬在一旁絮絮叨叨,“聽海棠齋灑掃的婢女說的,四娘子這次考試拿了第一,老太太高興,特意賞賜的!”
老太太喜歡宋琳姿,這一點毋庸置疑。若不然,她肯定不會派身邊的於媼去海棠齋送禮物。
這麽一想,宋酒記得回來給老太太磕頭的時候。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很是古怪,像是想親昵,但又有幾分嫌棄。
宋玉姝原來在這個家的地位到底如何,宋酒也沒有心思深究。過往的事情畢竟不能決定以後的路,唯有活在當下,才能從容。
兩人在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采藍牽著宋清盼回來了。
宋清盼揉著眼睛說道:“娘親,累了。”
忍冬笑著將他帶到隔間去睡午覺,屋裏就隻剩采藍和宋酒兩人。
采藍長得幹幹淨淨,像極了秋日開放的一朵清麗的雛菊。采藍做事很有門道,不似忍冬隻會悶著頭到處亂撞。這點,宋酒很是欣賞。想來秦氏也是看到了忍冬的不足,才將忍冬撥來幫自己的。
秦氏真是有心。宋酒思及此,嘴角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湧動著一股熱流。
采藍從袖中抽出一本線裝的古籍,雙手捧到宋酒眼前。“娘子,這是夫人讓婢帶給您的。夫人說老太太的賞菊宴,往年都會讓幾位娘子、郎君念上幾句與菊花有關的詩句。”
宋酒接過,隨意翻看了兩頁,上邊有些用紅字標注的字體娟秀伶俐,她瞧著有幾分眼熟。想了許久,忽的想起鵲橋仙門上的虛白額。
原來這是秦氏的字跡。
宋酒笑問:“娘可還說了其他的事情?”
采藍回道:“夫人說了,娘子這幾年在外,恐少有時間看書。這本書,權當給娘子應應急,若是老太太問起來,不至於什麽也答不出。”
宋酒將書籍擱在小幾上,會心一笑。若說隻是念詩,這點倒真是難不住她。當初她為了和世人較勁,發誓要將世間的書都看完。現在想來也是打臉,世間的書如此之多,豈是她能看完的?
不過與詩集有關的書,她都看過,不至於念不出來。
采藍見宋酒自信滿滿,覺得秦氏的擔心是多餘了。娘子是夫人親生的,夫人如此有才有貌,她們的娘子豈會是一介草包呢?
忍冬從隔間出來,笑著拉走采藍,嚷著要她教自己規矩。好在眼下宋酒也沒什麽事情要她們去做,便由著她們去了。
待忍冬和采藍離開後,宋酒坐回軟塌上,撿起小幾上的書籍,細細看了起來。
雖說心中記了不少有關菊花的詩句,但這是秦氏的一片心意,她不想辜負。這本書應該是秦氏的珍藏,上邊的小字寫得極為認真,有很多感觸都是宋酒先前從未想過的。
天色擦黑的時候,宋酒已經看了半數。忍冬進來點燈,柔聲勸道:“娘子看得久了,該歇歇了。”
宋酒正看得津津有味,不忍放下。
采藍領著婢女將昏食端了進來,有序的擺在桌上。宋酒聞到飯菜的香味,這才將手中的書擱下。
宋清盼在院子裏玩累了,忍冬伺候著讓他淨了手,才到飯桌上用飯。
夜幕降臨,月心在房中休養了半日,心懷忐忑的回到宋酒房中伺候。
宋酒倒也沒難為她,一個人自顧自的看書。在她看來,月心隻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盡心竭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給她添亂便是幸事了。
月心戰戰兢兢的服侍宋酒直到歇下,期間見宋酒並未再用那種瘮人的眼光瞧她,心中的大石頭瞬間落了地。
她實在害怕宋酒那一刻的眼神,仿佛真的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她如今還不能死,她要成功,就得對宋酒忠心不二。
心中打定主意,月心悄悄放下簾子,躡手躡腳的出了外間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