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夫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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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晚的夢魘,宋酒比平日多睡了兩刻鍾。等趕到勤園門口時,宋琳姿早已等得困倦了。
九妹,你今日怎得來得這樣遲?要去讀書的人,怎能如此拖拖拉拉?”宋琳姿擰眉數落宋酒。
宋酒歉笑,“四姐,是我錯了。下回不敢了!”
宋琳姿是個守時的人,素來不喜等人,今日倒是為宋酒破了例。她趕緊催促宋酒上車,說道:“你啊,這個隨性的脾氣得改改!既然祖母答應你同我去縣學念書,你起碼也得表現得認真一點!”
宋酒失笑,卻不敢說出心裏的話。起初分明是宋琳姿勸老太太帶她去縣學的,她一個字都沒說,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被人掌握了生死。如今倒怪起她來,她都沒舊事重提呢!
不過宋琳姿算是宋家幾個姐妹裏最好的相處的了,此事若是放在宋錦瑤身上,指不定會兩手叉腰,頤指氣使地破口大罵。
四姐。”宋酒笑著扯了扯正在暗暗生悶氣的宋琳姿,“四姐,我知道錯了,要不我送一本書給你,當作賠罪?”
宋琳姿斜眼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能有什麽好書?我可是聽說你到臨安是去開酒樓的,沒聽說你在那裏還讀了書。”
宋酒湊過去,低聲說道:“毛亨的《詩經詁訓傳》手抄本,你要不要?”
毛亨是戰國時的文人,他的《詩經詁訓傳》之所以聞名,則是因為當時始皇焚書坑儒,大量書籍被焚毀。而他的書幾經保護,才不至於被銷毀,留下手抄本更是難得。
宋酒當初為了得到這本書,可是出了令她心滴血的價錢。但她又實在喜歡《詩經》,畢竟祖輩生活的多少智慧都蘊含其中,就算心疼也得買下來。
宋琳姿聞言,轉身謹慎地看著她。“你當真有這本書?”
恩,絕對真真的手抄本。”
宋琳姿嗔道:“好吧,念在你誠心改過,又送我書的份兒上,這回就饒了你!”
下馬車的時候,忍冬忍不住跟在宋酒身邊問道:“娘子,那些書可都是你從臨安帶來的寶貝,就這麽送給四娘子,您不心疼嗎?”
宋酒輕笑,“心疼什麽?她是我四姐,送一本給她又不會少一塊肉。你莫要忘了,四姐雖然不是家裏最得寵的那個,可是祖母從沒駁過她的話。你說說這是為何?”
忍冬想了想,說道:“因為四娘子溫順乖巧,從未惹老太太生氣。”
宋酒搖頭,一針見血地點撥道:“因為四姐是個讀書人,懂得道理。而祖母又喜歡讀書人,隻要四姐心裏向著我,豈不是祖母也會向著我?”
忍冬恍然大悟,“原來娘子是這個意思。”
宋琳姿已經進了縣學,宋酒吩咐忍冬先回去,順道給宋清盼帶點果脯。
……
等宋酒進了縣學之後,哪裏還看得見宋琳姿的身影。
你倒是過得悠閑,在臨安是這個樣子,回了永嘉還是這個樣子。”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宋酒腳步一頓,猶豫片刻還是轉身對著他拱手行了禮,恭敬地喚道:“學生見過王夫子,王夫子安好?”
不好。”
宋酒一愣,抬頭看向他。麵色紅潤,除了眼圈有些烏青,其他的地方都完好無損啊。“夫子真是睜眼說瞎話,您血氣方剛的,哪裏不好了?”
王之煥抿嘴說道:“心情不好。”
恩。”宋酒了然,“那王夫子就在縣學裏四處逛逛吧,縣學的景色不錯,說不定能讓夫子您心情愉悅!”
宋酒說完,抱著書就往裏院走去。
身後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很快王之煥就追上了她。
王夫子,您的課室貌似不在這邊吧!”宋酒邊走邊說道。
確實。”王之煥的一步抵得上宋酒的兩步,不過他暗暗放慢了步子,和宋酒平齊而行。“你在宋家過得如何?阿盼的功課做得怎樣了?我給他的字帖怕是已經練完了,你可有給他換新的?”
宋酒聽他在耳邊嘮嘮叨叨的,蹙眉不悅的製止。“王夫子,煩請您走自己的路就好。學生等會兒還有課呢,若是教胡夫子發現我來遲了,丟臉是其次,關鍵是得挨板子。”
話剛落,一道圓潤的聲音就從身後遠遠的地方傳來,光是從聲音上就能聽出此人的體型如何了。
羅福生邁著沉重的步子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累得雙手撐在兩膝上。“宋酒,你的耳朵平日裏不是挺好使的嗎?怎的我今日叫了你大半天,你都沒回頭瞅我一眼!”
宋酒就像看見了救兵一樣,一把抄起他,笑著說道:“王夫子不是在這兒麽,若是我回頭應你,就是對王夫子的不尊敬!”
羅福生這才發現跟著她身邊的人是王之煥,咻的一下直立身子,肅然拱手道:“學生羅福生拜見王夫子!”
王之煥點頭應了,“你就是羅員外家的公子?不錯,天生福相!”
羅福生恍若被一道驚雷劈了,張著大嘴不敢置信。方才王之煥竟然跟他說話了,名震文人圈的王之煥竟然和他說話了。
羅福生欣喜若狂,滿臉堆滿笑意。“沒想到王夫子認得家父,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宋酒拿著書從羅福生背後打了他一下,咧嘴笑道:“福生啊,你看看天色,咱們是否遲了?”
羅福生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突然,羅福生抱頭一號,臉上的笑意瞬間變成了痛苦之色。“完了!要遲到了!宋酒,還不跑!等會兒被胡夫子逮個正著,就真的慘了!”
這話正合宋酒的心意,她拉著羅福生對王之煥說道:“王夫子對不住,學生還有課呢,就不陪您閑聊了!”
羅福生的體型雖然比較龐大,但是一想到會被胡夫子打板子,腳下生風,跑得比宋酒還快。
王之煥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輕笑一聲。“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宋玉姝,你就不怕你的陽關道走到最後會碰上我的獨木橋嗎?”
慬從暗處出來,沉聲說道:“主子,方才那個女子就是宋玉姝?屬下覺著宋玉姝這個名字和她的行為舉止一點都不相符。”
玉姝,玉姝。聽起來就是大家閨秀的名字,任誰也想不到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男子拉拉扯扯,且不顧形象飛奔的人。
王之煥轉身,朝另一邊的課室走去。“你若是無事,就來聽我給學生們講經義!”
慬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不去考科舉,學這種悶頭悶腦的爛文章作甚?71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