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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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從柳家回來之後的幾日,宋酒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老太太說去縣學念書的事,暫且就這麽擱置了。
宋酒沒事的時候就會到宋清盼的房裏看他寫字,宋清盼因為有王之煥的指點,字寫得更上一層樓。他身量還小,便跪坐在圈椅上,手中執狼毫,有模有樣的在宣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宋清盼寫得極為認真,並不會三心二意。因為下月就到了他的生辰,宋酒答應會帶著他和師傅一起慶祝,所以他寫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屋內本來是暖意洋洋,但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這股暖意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忍冬給攪散了。
忍冬喘著氣兒,像是跑了很長一段路。“娘子,出大事了!”忍冬指著靜得堂的方向,咽了咽口水:“老爺他回來了,但是還帶著一個女人,說是二房的二娘!”
宋酒蹭的站起身,懷裏的書跌落在地上。她的每一寸目光都飽含著難以置信,宋淮宥下鄉,就隻為了接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回來?他將秦氏置於何地,將宋家的臉麵置於何地?
忍冬隱隱察覺到宋酒身上的怒意,小心的問道:“娘子,你不要緊吧?”
宋清盼聽得糊裏糊塗,將狼毫擱在筆架上。“娘親,二娘是什麽意思?是兩個娘親的意思嗎?”
宋酒和他閑扯了一陣,暫時不讓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件事情上,然後對忍冬說道:“你留下來看著阿盼,我去一趟祖母那兒。”
忍冬忙不迭點頭,趕緊接嘴道:“娘子去的時候千萬不要和老爺對著來,方才我聽遇夏說了,老爺眼下正和老太太置氣呢!”
宋酒回房換上沈氏叮囑著趕製出來的海棠紅冬衣,再讓月心取來一對金步搖插進發間,最後披上一件藕色的鬥篷就出門朝靜得堂去。
藕色的鬥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見裏邊海棠紅的衣裳。一路趕到靜得堂,隻見外麵站了好些人,宋酒細細認了認,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婢女都在這兒。
還真是熱鬧!
門口的婢女挑開簾子,讓宋酒進了隔扇門,而後將月心止在門外。老太太下了命令,眼下屋子裏隻有家裏的幾位主子,下人們都被遣了出來。
宋酒進裏屋,第一眼就看見宋淮宥站在正中央,而在他右後方半步的距離站著一個眉目低垂的女人。
眾人聽見腳步聲,自然而然的就轉頭朝宋酒看去。她身上還披著那件藕色的鬥篷,因為屋裏沒有婢女替她除下鬥篷,她就這麽披著進來了。
於媼是老太太的心腹,眼下這種情況她是不用出去的。她見宋酒身上還披著鬥篷,就自顧自上前去替她解了係帶。
一身海棠紅映入眾人的眼簾。
宋淮宥身邊的女人被這耀眼奪目的顏色刺了眼睛,下意識的想要擋,但又舍不得錯過欣賞那衣裳上的每一個細節。她的眼睛從宋酒的領口看向兩袖,又順著往腰間、裙擺看去。每一處的做工都十分精致,尤其是那海棠花的花蕊還是用貨真價實的珍珠裝點的。
宋酒將女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底一陣冷笑。看來今日這身新衣裳穿對了!
“爹,您終於回來了!”宋酒笑吟吟的走到宋淮宥跟前一拜,抬頭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女人,好奇的問道:“咦,這位看起來有些眼生,是爹新買的婢女?”
宋酒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宋家的幾位風度翩翩的郎君很不厚道的笑聲。
宋淮宥原本在老太太麵前吃了癟,見自己的女兒此刻又來埋汰自己,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混賬東西,她是你二娘!”
老太太見宋淮宥不由分說的劈頭蓋臉就罵宋酒是“混賬東西”,氣得暴跳如雷。“你才是混賬東西!老娘我還沒開始罵你,你倒先拿自己女兒開刀,在我這個老婆子麵前擺起譜來了?”
老太太說完,重重的咳了好一會兒。
秦氏原本坐在一邊不吭聲,聽見老太太的咳嗽聲,她才像活了似的走到老太太身邊輕輕的撫著背。“母親,您慢些說話。”
秦氏的聲音有些顫抖,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聽出她一直在壓抑著哭聲。
宋酒看向秦氏,直截了當的問道:“娘,我就問你一句話。今日這位所謂的二娘要進門,你肯不肯?”
秦氏的眼神閃躲,一會兒看看黑著臉的宋淮宥,一會兒又看看宋淮宥,囁嚅著始終沒有開口。
“娘,沒什麽好猶豫的。”宋酒一把將宋玉恒揪起來,繼續說道:“你才是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正妻,憑什麽在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麵前忍氣吞聲?你為爹生養了我、七哥還有三個人,你大可理直氣壯的說你不願意。”
宋玉恒也附和:“娘,你隻管為你自己想想,那個女人是去是留全在你一句話!”
“你們兩個逆子給我閃開!”宋淮宥突然推開宋玉恒,幸好宋玉恒及時拉住了毫無防備的宋酒,否則宋酒一定會磕在桌角上,破相十之八九。
秦氏親眼看見宋淮宥對兩個孩子動手動腳,而她的女兒差點因為宋淮宥的蠻力而受傷。她再也忍不住了,憤然走下來,雙手一把推開宋淮宥。“宋淮宥,他們是你的親骨肉,你也下得去手!”
宋淮宥不受控製的扯住秦氏的雙臂,一字一句的說道:“秦玉露,我告訴你,宋琦也是我的親骨肉!少了這兩個禍害,我還有一個兒子可以繼承家業!”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說不出話來,沈氏如此,大李氏、小李氏亦是如此。唯獨老太太聽了這話,神色不變的坐在羅漢床上。但若是仔細看,仍舊能看出她眼裏的失望。
沈氏最早反應過來,匆忙起身去穩住快要跌倒的秦氏。沈氏皺著眉頭,不滿地責怪宋淮宥:“二弟,你從前從來不會對音音大吼大叫的,怎麽今日看起來像變了一個人!”
宋淮宥擰眉,還算客氣的說道:“大嫂,這算是二房的私事,還望你不要插手。”
沈氏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了一聲,甩手回了自己的位子。她要不是看在秦氏和自己交好的份上,哪裏願意去管他們的閑事?她為人再豪爽,待人再寬厚,也經不住宋淮宥這樣埋汰人的!
私事私事,要真是私事就該關起門來解決,何必鬧到老太太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