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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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露離開永嘉的時候,除了宋淮宥和杜氏沒來,其餘的人都聚集在了城外的十裏亭中。
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宜久站,是以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下方還墊著一塊暖烘烘的毯子。秦玉露就坐在她的身邊,含笑對老太太說道:“母親,以後音音不能侍奉在您身邊,還請保重身體!”
老太太愁容滿麵,知道秦玉露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下來了,萬分悲戚的點頭。她從手上取下一個翡翠指環放到秦玉露手中:“音音,是我宋家對不住你。怪我養了一個沒出息的兒子,眼下到了這個時候也不來送送你。這指環是我珍愛之物,你放在身邊也有個念想,千萬別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秦玉露將翡翠指環貼身收著,去和素來相好的沈氏話別一陣,隨後對急匆匆從酒樓趕來的宋懷風勸道:“大哥,雖然我已不是宋家的兒媳,但是我以芙靈好朋友的身份跟你說一句話。”
宋懷風微微喘著氣,神色端正:“弟妹你且說,我聽著。”
“芙靈與我姐妹一場,我深知她是什麽脾氣。大哥與她夫妻二十幾年,想必也清楚她的為人。望大哥珍之重之,不要再傷了母親的心。”
宋懷風一怔,木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秦玉露又走到蔣淑魚麵前,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話,就鬆開了手。等她走到一邊和大小李氏說話的空當,蔣氏偷偷轉身攤開手掌,隻見一張折疊的服服帖帖的紙躺在手心。她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走到一旁展開了信紙,不多時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秦玉露的背影,暗暗將信紙收入袖中。
話別了一圈,終於走到了宋琦的麵前。
宋琦的氣色不大好,許是對秦玉露心懷愧疚,秦玉露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一直不敢抬頭。“母親,兒子讓您傷心了。”
秦玉露體貼的替他整理好有些褶皺的衣襟,淡淡的勸道:“不怪你,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和你爹和離的。以後娘不能再照顧你們兄妹三個,你身為兄長,答應娘好好照顧他們好嗎?”
宋琦重重的點頭,“兒子會的。”
秦玉露慨然點點頭,捏了捏他的肩膀,“以後和你娘好好過!”
宋琦乍一聽這話,猛地對著秦玉露跪下,嚇了周遭的人一跳。沒人看見他眼裏蓄滿了淚,卻死命的忍著,他重重的朝秦玉露磕了三個響頭,算是對秦玉露二十幾年撫養之恩的報答。
宋酒和宋玉恒扶著秦玉露走到馬車邊上,深秋的風獵獵的刮著他們身上的鬥篷,耳邊隻聽見呼呼的風聲。
宋酒一把抱住秦玉露,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溫香,悶聲悶氣的說道:“娘,等永嘉的事情做完了,我就去找你!”
秦玉露笑著抱緊她,麵上裝作堅強的說道:“傻孩子,等過完年了,你們就該去帝京了。娘在臨安會好好的,你不用擔心。好好和玉恒一起,兄妹兩個相互扶持著,誰有難另一個就幫一把,這樣娘就安心了。”
宋玉恒張開大手,一把將母親和妹妹抱在寬敞的胸懷中。“娘,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九妹!等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我會帶著九妹去找你。屆時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送秦玉露上了馬車,宋酒在馬車外又叮囑留清和留歡一路上要好生照顧著秦玉露,千萬別叫她冷著餓著。
留清和留歡兩個也都深深記在心裏,兩個婢女朝宋酒和宋玉恒深深拜了一拜:“請娘子和郎君珍重,婢和夫人在臨安等著你們!”
馬車很快就啟程了,隻留下兩條長長的車軲轆印記在路上。
秦玉露一走,來送別的人便三三兩兩的跟著離開。唯獨蔣氏落在了最後,像是故意等著宋酒。
宋酒見她一直站在馬車前看著自己,遙遙的問了一句:“蔣二娘怎的還不走?”
蔣氏深深的望了宋酒一眼,高聲對她說道:“你娘是真好人,我以前錯怪她了!”
宋酒不知道蔣氏為什麽沒由來的說了這麽一句話,但是聽她的口氣不像是有其他的意思,便不多想,緊隨其後上了馬車。
蔣氏身邊的計荔也是摸不著頭腦,從前蔣氏從不會這樣誇秦氏一句的,怎麽今日像吃錯了藥似的,竟然說秦氏是真好人。
計荔小心的將湯婆子放到蔣氏手中,不經意的一問:“二娘,怎麽您今日念起二夫人的好來了?往日/您不是見不得她常哭哭啼啼,說她是個沒主意的人嗎?”
蔣氏將手放在湯婆子上,手指卻不貼著湯婆子的表麵,而是隔空感受它的熱氣。“這人啊當真就是這樣的,知人知麵不知心。有的人表麵上看著很沒出息,實際上她比任何人的心思都要細膩;可是有些人表麵上看著純然無害,一片忠心,可誰知道她背地裏都幹出了什麽樣的勾當!”
計荔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偷偷瞄了一眼蔣氏歪曲的嘴角,小心翼翼的問:“可是二夫人對您說了什麽?”
蔣氏不語,隻眼光毒辣的看著前麵的車簾子,手裏拔著鬥篷上的白毛,狠狠的說道:“等回去了,咱們要關起門來清理門戶了!家裏的狐狸太多了,騷氣衝天,悶得我心慌!”
計荔聽得越發糊塗了,不知道蔣氏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想問,卻又擔心蔣氏生氣,隻好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再開口。
哪知計荔不說話了,蔣氏偏偏又拉著她問:“老爺呢,我才留下來一會子的功夫,怎麽就不見他的身影?”
計荔不敢欺瞞蔣氏,卻又怕說了實話惹蔣氏生氣,思來想去才挑了一個委婉的說法:“老爺見二夫人走了,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騎馬離開了。婢瞧老爺急匆匆的樣子,想是酒樓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就沒有說。”
蔣氏冷笑一聲,吩咐道:“以後你和計雯兩個多多注意一下老爺的動向,然後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計荔想這種事蔣氏也沒少讓她們做,可是做這種事情也是有局限的,便為難的說:“二娘,老爺在外頭的事情,我們做婢女的實在不清楚。”
蔣氏不耐煩的扶額,閉著雙眼說道:“你表哥不是在酒樓做事嗎?讓他想辦法跟在老爺身邊,至於好處,少不了他的。”
計荔聞言,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我找個機會跟表哥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