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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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裏盤算著如何委婉又不失身份的拒絕老太太的提議。
沈氏的位子離老太太隻有兩三步的距離,她坐在座上十分清楚的將所有的人神色都看在眼裏。
夫妻大難臨頭尚且各自飛,何況他們這些與自己並不親密的“一家人”。
“母親,犯不著為難弟弟、弟妹他們。燒的是大房的房子,自然是由大房來管,怎麽能讓弟弟、弟妹們掏錢呢?”沈氏一邊溫婉的對老太太說著,一邊歉意的朝眾人笑笑。
老太太見沒有人肯站出來說話,心中不爽。眼下正是考驗一家人齊不齊心的時候,兒孫們的做法當真令她失望。“既然你這麽說,那你自己做主吧。”
眾人再無逗留的意思,紛紛告辭。
小李氏出門後,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見宋錦澤慢吞吞的走出來,拉著他往汲雪樓的方向走去。
宋錦澤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和春芽的事情被發現了,一張臉忽白忽青,手心頓生虛汗。“娘,你慢些走,到底有什麽事?”
小李氏一回頭,正巧看見宋酒站在靜得堂的簷下。一束束透明的光線穿過雕梁畫棟照在她衣襟的金片上,反射一道有力的光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宋錦澤見小李氏停了腳步,也跟著扭頭去看。
宋酒背著手站在簷下,嘴角噙著笑,亮白的貝齒與那殷紅的唇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李氏摸不準宋酒的意思,率先問了句:“小九兒站在那裏作甚?還不回去?”
“二嬸嬸與大哥的感情真好,連走路也要和二嬸嬸挨在一塊兒。我想著八姐從不挨著二嬸嬸走,心中有些感慨。”宋酒笑得更深了,兩隻鹿眼彎成了月牙。“大哥和二嬸嬸慢走,順便替我向八姐問個好!”
小李氏回以一笑,扯著宋錦澤快步走了,仿佛有人在後麵追她似的。
這時,杜氏和宋淮宥也從屋裏出來了。見宋酒站在門外,宋淮宥先是一愣,隨後便沉著臉不說話。
宋酒扭頭看了他一眼,眼角一飛,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淮宥捕捉到了她不屑的眼神,喝道:“你給我站住!”
宋酒已經走下了台階,正站在垂絲海棠樹下。
這個季節,垂絲海棠是不開花的,就連樹葉也少得可憐。所以當宋酒站在樹下的時候,那枯枝敗葉很有力的張開懷抱做出要保護宋酒的姿勢,他怔住了,一時間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
“二老爺要是沒有話說,我可不奉陪了。”宋酒福了福身,撇嘴抬腳要走。
“你連親爹也不叫了?”宋淮宥已回神,板著臉斥道。
宋酒回頭嗤笑,一挑眉一飛眼。“爹?我爹可不在這兒!”
“你!”宋淮宥被嗆了一句,剩下的話再也罵不出來。
“無話可說,那我便走了。”宋酒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對了,好心提醒你們一句。三哥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你們若是閑來無事,就多多關心你們的寶貝兒子,不要來煩我和七哥!”
杜氏擰著眉頭質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琦兒成不成家關你何事?”
宋酒並不在意杜氏是什麽神情,“如果二位不想讓一個小小的丫頭做兒媳的話,還是趁早給三哥尋一門親事要緊。我言盡於此,信不信隨意。”
回到浮翠居,婢女上來稟報,說是秋遙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宋酒快步進去,果真見秋遙坐在房中。
秋遙將湯婆子遞到她手中,問道:“大夫人的事情處理好了?”
宋酒抱著湯婆子鑽到榻上,囫圇點頭。“算是吧。”
“可需要我幫忙?我這些年多少攢了些銀兩,興許能幫大夫人解燃眉之急。”
“不用,伯娘說她自有辦法。”宋酒飲了一口熱茶,肺裏才暖起來。“大伯這些年做生意賺了不少,伯娘不會天真的將銀兩藏在家裏。”
秋遙在一旁撥弄著琴弦,含笑道:“真不知這宋家還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的。”
“這我哪裏知道,完全是靠猜的。我好歹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換作是我,也絕對不會將銀子藏在身邊。”宋酒靠在榻上,頗為懷念在臨安的日子。“現下想來,還是在臨安好!”
秋遙噗嗤一笑,“那你可還回去?”
宋酒沉吟:“自然是要回去的,我娘還在臨安等我呢!”
“我跟你說句掏心掏肺的話,你可別惱我。”秋遙撐著腦袋和宋酒說話。
宋酒將自己裹成一團,像個粽子似的坐在榻上,模樣很是滑稽。“你隻管說,我不惱。”
“你那當縣令的父親是否腦子有些問題?他不念夫妻情分與你母親和離,這我暫且不多做評論,但是他又將你和七郎君過繼給大夫人,我就不大明白了。難道隻三郎君是他的血脈,你和七郎君就不是了嗎?”
宋酒以為秋遙要說什麽,原來是替自己抱不平,笑了笑:“有什麽稀奇的,一樣米養百樣人,他將我們過繼了也好,省得日後我做起事來有所顧忌。”
“你是指你六姐的事情?”秋遙正了正身子,“妤娘昨日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回來的路上我見你和素日不同,又不好問你。”
“就是提供了一些證據,旁的沒有什麽進展。萍秋同我說過,烏二娘也許還活著,昨日將這事說與妤娘聽的時候,她也不確定。當初妤娘被小李氏支出去買東西,回來之後連烏二娘的麵也沒見著。”
“如果烏二娘還活著,你猜她會在哪兒?”
宋酒擺頭,“這種事情向來隻能看天意,我們越是期待,結果反而會令人失望。順其自然吧……”
正說著,外麵忽然稀裏嘩啦的落起雨來,一點預兆也沒有。
秋遙起身去推開一扇窗,伸手去接了一兩滴,回頭對宋酒笑道:“看來下雨這種事情也得看天意,誰也不能預見今日要下雨,可他偏偏就下了。”
宋酒仍舊裹著被子不肯下榻,支著腦袋看了一眼外頭下不長久的雨絲。“放心,這點兒雨量一會兒便結束了。冬日的雨和夏日的差不多,來得快去得也快。”
秋遙便關牢了窗子,又回到古琴前坐下,隨意彈了一首曲子。
宋酒難得閑下來,雖然她不大愛聽這些高雅的東西,但秋遙愛彈,索性就閉眼聽上一回。
楓林居的那一場大火就好像這一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人們不會刻意去關心一場雨來得如何,但對突如其來的邪火可就不同了。
事後,幾房的人個個都按兵不動,唯沈氏次日找來工匠,開始修繕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