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威壓震得丫鬟大氣不敢出，就連躲在車內的蘇曉嫚也心髒驟停，手腳發麻。

    稍微敲打了對方一句後，景煜便收回了視線。雖然他沒有去直接訓斥那些跟隨馬車的紈絝，但卻不輕不重地看了對方一眼。

    紈絝們早聞景煜剛正的大名，此刻被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心虛，漸漸也就放緩了跟車額速度。

    馬車重新啟動，但蘇曉嫚卻全然沒有了觀賞街景的心情。她臉色慘白地坐在車內，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小姐，您沒事吧？”丫鬟擔憂地看著她。

    蘇曉嫚緊緊絞著手帕，眸中蓄滿了霧氣。

    盡管早在入京之前父母就有敲打她京都不比邊關，此處隨便扔塊石頭都能砸到個官，街上隨便撞個人都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叫她行事要萬分小心，千萬不要惹事。

    但真的見識到了，蘇曉嫚這心裏的落差還是讓她無法承受。

    在邊關的時候，她是人人敬畏的大小姐，來了京都卻連一兩個拿她的長相取笑的紈絝都懲治不了。

    如此想著，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我不喜歡這裏，我想回家了。”

    因為蘇曉嫚主動提出來，還沒把京都逛完就提前打道回府。

    景煜把人送到蘇府門口，照舊沒有下馬。等看著蘇曉嫚在丫鬟的攙扶下匆匆入內後便直接打馬去了大理寺。

    他已經有十日不曾去衙門，積壓的事務還得早做處理才好。

    蘇府。

    蘇曉嫚一回府就衝到了母親的院子裏。

    此時蘇夫人正在和兩名妾室閑聊，對方正就著太後懿旨之事吹捧蘇夫人。

    “咱們二小姐這才剛入京呢，就入了太後娘娘的眼，日後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不，寧妃娘娘在宮中深得皇上隆恩，二小姐又能和景府搭上線。景府那可是太後娘家人，太後娘娘這是也把二小姐當自家人呢。”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過來。

    “母親！”

    蘇曉嫚疾步而來，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珠子。

    蘇夫人嚇了一跳，當即站了起來。

    “嫚兒，你怎麽回來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好好得哭什麽？”

    蘇曉嫚還未受過此等委屈，一頭撞進了蘇夫人的懷中。

    “母親，這裏的人都欺負我。我不喜歡這裏，我想回邊關！”

    蘇夫人聞言大驚，忙捧著女兒的臉端詳。

    “誰這麽大膽，竟敢欺負我們嫚兒？你且說出來，母親給你出氣！”

    蘇曉嫚正想開口，這才注意到院子裏還有別的人。

    見她欲言又止，兩名妾室很是有眼色地福身告退。等到外人都走光了，蘇曉嫚才把今日的事情告知對方。

    “母親，以前咱們在邊關的時候，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誰敢對我們不敬？如今一回京都，連紈絝都敢對我指指點點。更可氣的是，那個景煜居然也不幫我說話！母親，我不喜歡他，我不想跟他聯姻了！”

    蘇夫人一聽這話趕忙捂了她的嘴，並且神情嚴肅地警告道：“此話千萬不可亂說！”

    她轉頭看了眼四周，見奴婢們都退得遠遠得，這才教訓女兒。

    “所謂天高皇帝遠，你父親鎮守邊關的時候，自然是無人敢惹。但咱們已經入京了，上頭可是坐著天子，一言一行都要三思！像剛才那種話若是讓有心人聽到，定是會參你父親一本的。”

    蘇曉嫚臉色變了變，“女兒知錯了，但我還是不服氣。”

    蘇夫人摸了摸她白淨的麵龐，“你剛才說，景大人沒有幫你出頭？”

    “正是。”說起景煜這個人，蘇曉嫚又愛又恨，“我叫他把紈絝都趕走，他卻說自己沒有這個權利。母親，你說他這不是誠心叫我難堪嗎？”

    誰知蘇夫人卻道：“我看這景大人做事穩重，是個可靠之人。”

    “母親！”

    眼瞧著女兒炸毛，蘇夫人柔聲安撫道：“你應該知道，景大人是太後的娘家人。所謂外戚不得幹政，否則容易遭到皇上的忌憚。但景煜年紀輕輕卻憑借自身的才幹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所以他剛才不替你出頭，並非他心中所願，而是迫於自己的身份必須克製。”

    蘇曉嫚將信將疑地望著自己母親，“真的嗎？可我怎麽覺得，景煜對我沒什麽意思？”

    蘇夫人輕笑，“怎麽會，你們才見了一次，哪裏就能看出這些了。所謂見麵三分情，你們多見幾次，才能看得出他的心意。”

    瞧著蘇曉嫚蹙眉不語的樣子，蘇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既然你這麽擔心，那我告訴你也無妨。之前入宮的時候，我和寧妃聊過了，她告訴我，太後下旨讓景煜帶你遊京都之前是提前見過他的。倘若景煜不願意，太後也不會強迫。”

    蘇曉嫚聞言神情由陰轉晴，“當真？”

    “母親還能騙你不成？而且，你寧妃姐姐還說了，讓你務必抓住景煜這顆大樹。

    咱們此番回京看似風光，但其實等你父親交還了軍權之後，咱們蘇府就沒了依靠。僅憑你姐姐的隆恩，不足以維持蘇府的榮耀。”

    這些話蘇夫人從未對蘇曉嫚說過，一來是覺得她還小，二來更是因為她是女子，不像男兒那般可以入仕為官。

    但如今蘇夫人的想法卻變了，如果蘇曉嫚能嫁給景煜的話，那他們蘇府至少二三十年內不會衰敗。

    感受到母親溫暖的掌心，蘇曉嫚原本渙散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會為蘇府爭光的！”

    ……

    消息傳回宮中，太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這個景煜，真是會鑽空子。”

    楚嬤嬤失笑，“不過太後之前的確沒有說過，景大人休沐的十日都得陪著蘇小姐。眼下他們已經見過麵了，若是兩人有意，之後肯定還會相見。”

    太後哼了一聲，倒也不是真的生氣，隻是歎息景煜對自己的婚事一點兒都不上心。

    “罷了，且走著瞧吧。”

    誰知就在第二日，蘇曉嫚就開始遣人往大理寺送東西。

    “這是我家小姐從邊關帶回來的點心，送給景大人嚐嚐鮮。”

    衙役看著對方遞上來的盒子，驚訝得眼珠子都要落在地上了。

    “送給景大人的？”

    “正是。”小丫鬟笑得甜美，“昨日景大人帶著我家小姐逛了京都城，這是我家小姐的一些心意，還請這位小哥代為送達。”

    守門的衙役麵麵相覷，寧妃的家人他們哪裏幹得罪，最後隻得恭敬地收下了禮物。

    淩曦正拿著卷宗準備去找景煜談事，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議論聲傳來。

    “小五，你們在幹什麽？”

    小五聽到問話，提著食盒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過來。

    “淩評事您快看，這是蘇府小姐剛剛送來的，說是給景大人。”

    “蘇府小姐？”淩曦眉頭一蹙，“難道是……”

    “就是昨日與景大人共遊京都城的蘇小姐，寧妃娘娘的妹妹！”小五一臉的八卦，滿眼都是興奮勁兒，“景大人果然魅力非凡，這才跟蘇小姐見了一麵呢，對方就已經念念不忘了。”

    “住口！”淩曦低聲喝斥，“蘇小姐待字閨中，豈容爾等妄議。也不怕蘇大人和寧妃娘娘知道了降罪。”

    聽到這樣的提醒，小五和其他幾名衙役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收斂了笑容。

    “屬下失言，請淩評事責罰。”

    淩曦伸手從對方掌中接過食盒，感覺心髒隨著這股重量一起往下沉了沉。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這東西我負責轉交景大人。”

    “是。”

    景煜正在房中提筆寫著什麽，聽到淩曦進門的聲響也沒停筆，直到一道陰影擋住了光線。他一抬頭，便看到了碩大的食盒。

    “我用過午膳了。”

    淩曦目光幽深地望著對方，“這是蘇府小姐遣人送來的。”

    “蘇府。”

    景煜愣怔了一瞬，緊接著有些不悅地挑起眉頭。他心想昨日做得已經夠明顯了，沒想到蘇曉嫚還會給自己送東西。

    淩曦注視著對方的神情，見他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瞪眼的，好似全幅心思都放在了蘇小姐的身上，不知為何心裏就覺得堵得慌。

    她試探性地問道：“景大人，蘇小姐一番好意，您準備怎麽處置這些東西？”

    淩曦原以為景煜會叫人把東西退回去，或者直接給屬下分了，誰知景煜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後卻親手將食盒提著放到了一旁。

    “先放著，你找我有何事？”

    淩曦神情錯愕，目光隨著食盒挪到了一旁。

    “淩曦？”

    “什麽？”

    “你找我何事？”

    淩曦壓抑住自己驚訝的心情，將準備好的卷宗放在了對方麵前。

    “屬下最近翻閱檔案，看到了以前處理過的幾樁案子，有一些細節還請景大人解惑。”

    “……”

    兩人在屋內談了許久，景煜發現淩曦選出來的這些案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凶手喜歡在犯案之後留下標誌性的物品。

    或是一枚戒指、一支鮮花、或是相同的武器。

    “怎麽想起查這些案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