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不清楚。

    周斯也的呼吸急促起球來，沉重又壓抑，他聲音有絲顫抖：“應該懷孕有半年了。”

    “那你做好心理準備，孩子有可能保不住。”護士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麽來了，說：“她的情況很複雜，也很糟糕，你要有心理準備。現在還在治療，具體怎麽樣，我們都說不好。”

    搶救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周斯也沒有離開，一直在急救室外等著，期間進去了很多醫生，也出來了很多醫生，人來人往，卻沒有人跟他說唐穗怎麽樣了。

    周斯也忍不住了，又看到一個醫生出來，他立刻上前問：“醫生，裏麵的人怎麽樣了？”

    “你說的是誰？”

    急救室不止一個病人，裏麵好多個病床一起的，深夜的急救室，人滿為患，醫生都忙得不可開交。

    “剛才推進去一個孕婦，她叫唐穗。”

    “我知道了，她情況不太好，還沒穩定，你是家屬就在外邊等著消息，別著急，急不來。”

    周斯也忍不住拔高了嗓音：“怎麽還沒有穩定？她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等會有醫生出來跟你說，你先等著。”

    醫生說完就走了，而周斯也漫長的等待還得繼續。

    他現在是海城有權有勢的人，什麽都有了，也什麽都不缺，可是現在麵對生與死，他卻無能為力，深深感覺到了他的渺小，懦弱。

    ……

    蘇茉莉在家也坐不住，她不斷的回憶周斯也抱著唐穗出門時候的畫麵，越想越覺得不安。

    周斯也很緊張唐穗，她能感覺得到，這不是她的錯覺，她能夠很明顯察覺到，她在家坐不住了，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消息，她就撥打周斯也的手機，可是那邊遲遲占線，一直沒有打通。

    保姆看蘇茉莉沒睡，安慰道：“蘇小姐，別擔心了，沒事的，已經很晚了，要不你先去休息。”

    “我現在還能睡嗎？！我根本就睡不著。”

    “蘇小姐你是在擔心周先生？”

    “他抱著那女人都出去那麽久了，手機也打不通，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

    蘇茉莉其實恨不得那女人出事，雖然之前她希望唐穗最好把孩子生下來再死，可是現在，她不希望她把孩子生下來，最好是一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這個女人，活著就沒好事，從她出現到現在，就沒安分過。

    蘇茉莉恨得咬牙切齒，麵目猙獰，她太投入了，疏忽了保姆還在旁邊都看到了她的表情。

    “蘇小姐，先別著急，周先生也許是送那女人去醫院了，應該顧不上看手機，真的別急，自己身體重要，已經很晚了，還是先去休息吧。”保姆安慰了幾句。

    蘇茉莉不死心，又拿起手機撥打周斯也的手機，但他不接，她就發了短信，問他：斯也，你現在怎麽樣了？唐小姐沒事吧？對不起，我腿受傷了，沒辦法陪你，斯也，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是非常願意的，我等你的回電。

    發完短信，蘇茉莉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憤憤不甘。

    ……

    醫院的下半夜，周斯也終於等到了唐穗的消息，她的情況非常不容樂觀，而且依舊傷害到了腹中的胎兒，經過醫生檢查，唐穗的羊水有破的征兆，醫生第一時間采取保胎治療。

    當周斯也聽到這個消息，天旋地轉，那一刻，他忽然生起了一股劇烈的恐慌，心髒似乎都少了一塊，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站在那，腳步虛浮，緩過神來，他鄭重懇求醫生：“一定要保住她們，一定要，不管花多少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肯定會盡力治療，但是情況具體怎麽樣，要看病人自己的身體，有些事，不是我們做醫生能控製住的，你要有一定心理準備。”

    醫生很平靜，他看慣了生死，早就習慣了這種畫麵，每次搶救，醫生都是竭盡所能，不會區別對待病人。

    周斯也不清楚，他隻是出於本能懇求醫生竭盡所能，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此刻懇求醫生救唐穗有多麽卑微無助。

    醫生又進了急救室。

    這一夜，無比漫長，仿佛真的回到了他父母出事那個夜晚，得知父母搶救無效離開他的那一刻，他天都塌了，從此以後，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種深深的絕望感，此時此刻又回到了他的世界。

    周斯也歇斯底裏的反抗，可都是徒勞，他無法阻止這種感覺侵襲他的全身感官。

    唐穗還在急救室裏，鼻子插著呼吸管，身上也插滿了各種管子，她靜靜躺在那，毫無聲息，要不是心電圖還有起伏，真會讓人就這樣死了，實在是因為她的臉色與她的呼吸跟沒了一樣。

    醫生還在展開救治，心跳和呼吸回來了，但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很危險，要是不采取措施盡快確定一個治療方案，隻怕拖下去的情況會更糟糕。

    好幾個醫生臨時去開了個會，各個科室的專家都來開會，包括之前給唐穗看過病的張醫生，他一看病人資料，就認出了唐穗。

    今晚恰好是張醫生晚班，而他的臉色瞬間也難看起來，預感不妙。

    ……

    而在急救室的唐穗緩緩醒了過來，入眼是一片刺眼的白，她想伸手擋住眼睛，卻沒力氣抬起手來，她還劇烈咳嗽了幾聲，咳得胸口都在痛，她緩了緩，才看清楚自己身處在哪裏。

    原來是醫院。

    她還以為她死了，到天堂了。

    不然怎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護士看到她醒了，趕緊上前問她情況。

    “……”唐穗說不出話來，她感覺到渾身都痛，尤其是胸口，尤其喘不過氣，她下意識就問：“我怎麽在醫院？”

    “你丈夫送你來醫院的，你不記得了嗎？要不我叫你丈夫進來看看你。”

    “不……不要……”她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丈夫？嗬，這兩個字實在是可笑。

    可是她聲音太小了，護士沒聽見，轉身就出去叫她丈夫進來看看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