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金氏把宋綿竹哄起床，給她換上新衣服，說好的要去集市賣琥珀核桃。

    老太太惦記了一個晚上。

    那冰糖、麥芽糖可花了不老少，這要不把銀子賺到手裏來，心裏總是空鬧鬧的。

    宋綿竹迷迷瞪瞪，任由奶給她擦臉。

    好像自從來到這兒後，還從沒有一日能睡個懶覺

    家裏人倒是沒有不讓她睡懶覺，隻是總有一連串的事，等著宋綿竹去做。

    昨兒個去買東西得帶著大嫂嫂，今兒個是去賣東西，自然是跟奶一起去更適合。

    集市人來人往，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

    就大嫂嫂那模樣，往集市攤子邊一站，萬一遇上個啥惡霸或者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宋綿竹這小身板可應付不了。

    電視劇裏不都這樣演的嘛，每逢有姿色的小娘子出現，必有不開眼的人出現！

    惹不起惹不起，小樹沒長成大樹之前，還是要韜光養晦。

    這鄉下的道路多年未修整，坑坑窪窪。去往永年縣的牛車，向來是顛簸不已。

    宋綿竹原先還有些擔心金氏，奶年齡大了，身子骨比不得嫂子們，一路顛下來可能會受些罪。

    沒想到等到了城門，老太太一把跳下牛車，轉頭去扶宋綿竹下來，麵上神采奕奕，精神頭比她還足。

    古代勞動婦女，真是小覷不得啊。

    宋綿竹帶著金氏來到西集市，換了一個擺攤的地方。之前那個地兒才一日沒來，就被人占了。

    不過不妨事，她今日換了要賣的東西，反正都是從頭再來。

    把籮筐墊在底下，上麵架上木托，便算是一個簡易的攤位。

    還是老套路，在盤子上放些零碎的琥珀核桃，宋綿竹端著盤子熱情地朝四周叫賣。

    “都來看一看呦！祖傳琥珀核桃仁，包準是您從沒見過的稀罕玩意！碰到是運氣，買到是福氣啦！”

    來往的行人一聽，都不由著作圍觀。呦這說法聽著有趣，要能買個福氣倒真不錯。

    這鹵雞雖說在集市中引發了不小的反響，然而僅僅隻賣了三天，許多人連宋綿竹的臉都沒記全，此時倒也沒人認出她來。

    “大爺，嚐嚐嘛，試吃不要錢！香甜酥脆的糖核桃仁，給家裏孩子買一包唄！”

    “哎呀，這位漂亮姐姐，過來試試嘛，又香又甜，跟姐姐一樣！”

    小姑娘穿著樸素的幹淨衣裳，頭發梳成兩個小發髻，臉上笑意綿綿，看著就讓人升起好感。

    嘴巴又實在甜的緊，遇上年輕的姑娘，就叫漂亮姐姐，哄得姑娘們笑成一片。

    她是個小女孩，說這些話時透著天真無邪，不會讓人覺得孟浪。

    有些家裏富裕的姑娘，被哄的高興，嚐了東西味道又的確好，就要掏錢來上一包。

    大多數人在品嚐過後，還是要先問個價格，七嘴八舌的聲音亂糟糟一片。

    宋綿竹也分不清誰在問，幹脆直接朝眾人喊。

    “巧賣啦巧賣啦！一包隻要十文錢！”

    才十文錢一包？那倒是不貴，就是看著一包分量沒多少。

    有那精打細算的接著問：“我瞅你這一包不大啊，能有一兩嗎？”

    “有的呀，一包重一兩，保管隻多不少啊大娘，咱家做的可是實誠買賣。”

    宋綿竹這邊忙著解釋，金氏拿出帶來的戥子，要現場稱給圍觀的人。

    帶著油紙包放上去，是重一兩多一點。連換了幾包，稱出來都是差不多的。

    眾人看了都暗自點頭，這家生意做的實在，那多出來的是油紙的分量。

    常年討生活的人，心裏都有一杆秤。當下便不斷有人買起來。

    帶皮的生鮮核桃一斤十幾文，買回去自家剝出核桃仁，那也得四五十文一斤。

    這琥珀核桃上麵可都是糖霜，算下來倒也還可以。

    再者說十文錢而已，來上一包給家裏人甜個嘴，算不得什麽。

    這打包好的賣起來就是方便。

    金氏一邊遞油紙包，一邊收錢，麵色喜不自禁。

    心裏是懵懵的。原來孫女是這樣做生意的，那話說的一套一套的，老婆子聽著都好奇。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咋就一下賣了幾十包啦。

    宋綿竹見奶忙得過來，便繼續端著她的試吃盤，到處呦嗬。

    “奶，這個真好吃，還要吃！”一個梳著總角的大小子，含著手指拽旁邊老太的衣服。

    老太太是個摳搜的人，可不舍得花這錢兒，嘴上哄了寶貝孫子幾句，手朝宋綿竹手上的試吃盤抓過去。

    別人都是拈一塊，她試吃過了，還想要再抓一把，可真是不客氣。

    宋綿竹哪裏會給，隔開老太太的手，麵上笑意未變：“大娘，這一人隻能試吃一塊，要是覺得吃得好，您可以買上一包。”

    “哎呦，小丫頭片子，哪有你這樣做買賣的！一塊能嚐出個啥來呦！我乖孫都沒嚐出味來，啊就不讓試吃啦？”

    老太太吊著眼，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尖細嗓音說著怪話。

    “大娘，咱家裏都是鄉下種地的，是不咋會做買賣，”宋綿竹見眾人都關注著這邊，麵上露出委屈，輕聲囁嚅，“實在日子不好過，才想到把祖傳的吃食拿出來賣，咱這都是小本生意，可真沒法試吃太多呀。”

    “那我不管，不是你自己說得試吃不要錢嘛！你個丫頭片子！快給我拿出來，我乖孫沒吃夠！”

    眾人原先聽老太太說話，有些人還覺得有道理，這試吃一塊哪夠滋味啊。

    再聽小姑娘這麽一說，心中的天平又傾向了宋綿竹這邊。

    農戶家裏大都不富裕，一個老人帶著孩子出來討生活，本身就很不容易。

    能讓人在買之前嚐個味，就算很不錯了，哪還有一直白吃的道理。

    當下有幾個大姑娘看不過眼，懟起了老太太。

    “你這大娘，說話好沒道理！”

    “天底下哪有光吃白食的好事兒！人家能讓你嚐嚐便是好心，怎能不知足！”

    “我看大娘你穿的也不差，不是連十文錢都舍不得拿吧？”

    “這人呐，穿得再好，要隻會欺負個孩子，也是沒臉沒皮！”

    眾口鑠金，老太太張了幾次口都被堵回去，隻得黑著臉，拽著不樂意的孫子跑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