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娘說謝謝你給我糖水喝，讓給你送些菜來。”

    院子裏突然跑進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小臉尖瘦。頗為自來熟，嘴裏說著話人就進了門，瞧見滿院子人也一點不犯怵。

    手裏端著碗炒油菜，裏頭能瞧見幾個油渣。不是啥子值錢吃食，聞著倒是很香。

    “哎呀，不用這麽客氣，虎子你拿回家去吃！”

    宋綿竹敏銳地察覺到，宋雙全看到這孩子時，臉上笑意更添了幾分。

    “特地給叔送回來的，你就拿著吧，不然以後我都不好意思接你給的零食啦！”

    虎子把碗塞到宋雙全手裏，瞥見院子裏的小姐姐在打量他，朝人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轉頭溜走了。

    “這孩子，太客氣啦！”宋雙全回轉身子，見兩個孩子都是好奇寶寶的樣兒，心裏不知為啥，忽然有些心虛，訕訕說了句。

    李哥一臉挪逾，不過沒有開口說話，他不是個多嘴的人，還沒譜子的事不能亂說。萬一傳到全子老家人耳中，本來他混的就沒兩兄弟家好，再要被人編排，不是黑的也成黑的了。

    瞧小叔沒有要說明的意思，宋綿竹也不急於一時，要真有情況到了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跟家裏人說的。

    倆人也沒有再坐了，鐵柱急著回鋪子幹活，便起身告辭離去。

    李勝等孩子走了後，才好奇地問宋雙全：“聽你們剛聊的，傾腳工那活兒，還是那小侄女讓你去做的？”

    說起這事兒，李勝就嘴裏發苦。

    他跟宋雙全一屋子住，誰想人一聲不吭跑去做傾腳工。

    小院裏是沒有水井的，得去外頭打水回來。那天夜裏回來，正巧院裏水用光了，宋全勝沒水洗澡，幹脆和衣而睡。

    要說髒汙是沒碰到的，也就是沾了些味道。宋雙全一路聞慣了，反而嗅不到啥味兒，卻是直接給李勝熏醒，還以為人掉進茅坑裏呢！

    等到一問話，才得知人居然去當了傾腳工。

    李勝當時就嚇傻了，他跟宋全勝合租多年了，對彼此有些了解，從沒見他做過啥髒活累活，一向是投機取巧慣了。

    怎得突然發奮起來，還一做就是最髒的活兒？這活兒連李勝都沒想過去做。

    他家中田地少，有老父老母妻兒養活，隻得到城裏找生路。

    要說為了賺錢，李勝是不挑活計的，隻是傾腳工工錢不多呀，還不如做點別的。

    他找到散工便出去忙活，閑著便坐著木工拿出去賣，可比當啥傾腳工來錢多呀，還不用聞臭。

    當晚李勝還勸了兩句。

    “全子，你的改變兄弟看在心裏了，哥哥為你高興。不過真沒必要做這活兒，你要願意我教你做木活，咱倆兄弟以後一起出去做工，可比你倒糞強多了。”

    這話兒李勝說得真心實意，宋雙全自然聽得出來，他心裏感動，隻是傾腳工的活兒不是表麵那麽簡單，侄女教他的法子，若真能施展起來，以後定是門好營生。

    可這事兒不好說出來。不告訴旁人吧，是怕被學去，形成競爭就不好了。

    李哥他是信得過，甚至有意拉人入夥。但是李哥不像他是個單身漢，人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幾天不賺錢家裏人就得餓肚子，萬一這事最後沒幹成，不就害了人家。

    所以宋雙全婉拒了李勝的好意，這些日子一直在糾結，要不要把底透露給李勝。

    李勝當時也沒再勸，以後每晚都默默給水缸填滿。

    “那是，綿丫頭可是咱家最聰明的人！要不是她提議，我還不能下這個決心呢！”宋雙全說起侄女，滿腦門寫滿驕傲。

    雖然二房具體怎麽發起來的，他不是很清楚。但那日回家時，爹娘可說啦，全是憑著綿丫頭出的主意。臨走還特地囑托自個，一定要把她的話放心上。

    瞧著二房如今的架勢，他哪還能不掛在心上呀，第二天就去衛生隊，接了傾腳工的活兒！

    李勝家裏有兩兒子一閨女，雖談不上重男輕女，但對小閨女也沒多重視。畢竟村裏人家都這樣嘛。

    聽宋雙全話裏意思，對小侄女反而是最重視的，可真是少見啊。

    “李哥，要我說，你不如跟我一塊做活兒去？”宋全勝幹了好些天傾腳工，對裏麵的門道有點把握了，終於把話說出來。

    李勝正做著木活兒，聽了話手底活不由停下，茫然抬起頭。

    啥子？跟你一起做活兒？啥活兒？傾腳工啊！

    他麵露為難：“不是我嫌棄這活兒啊兄弟，你也知道我家情況，就那兩錢，怕是養不活家裏人啊。”

    宋雙全探頭探腦瞧瞧外麵，把大門關上。此時另倆人都在外頭做活，院裏隻有他跟李勝。

    “李哥，兄弟怎麽會害你了，你聽我細說…”

    宋全勝湊近了人蹲下，壓低聲音，如此這般一通解釋。

    李勝越聽越呆滯，跟頭一會兒見宋雙全似的。他是地道農村漢子，沒啥子做生意頭腦，隻能賣力氣活兒。

    “這能成嗎？”李勝有點心動。還是那句話，隻要是能賺到錢，就沒人會嫌棄髒臭！

    “沒把握的事，我哪能跟你說，這幾日我都去打聽了…”

    小院裏的竊竊私語，略過不提。

    鐵柱回了鋪子，宋綿竹卻是去了悅來酒家。反正鋪子裏不需要她，去看看萍兒姐也好。

    路上她拐進文成書肆，買了些筆墨紙硯，準備開始教宋萍識字。

    白老爺子瞧見人，露出欣喜，猛地站起身：“丫頭！你可來啦！”

    宋綿竹摸不著頭腦，離上次談定印書的事才過去幾日，也沒那麽快能雕刻出來，老爺子見了她這麽激動是做啥。

    正納悶著，卻見白老爺子幾步走到跟前，麵色激動：“丫頭，西遊記後麵內容，能否讓老朽一觀？”

    原來是這個啊，沒想到老爺子還是個西遊記迷。

    宋綿竹心裏偷笑。

    “這個啊，原稿保存不好，沒法拿出來，等我抄好了就給您送過來！”

    《西遊記》中冊她已經撰寫了一半，本來沒急著抄寫，既然老人家想看，她就努把力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