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大夥兒心裏都明白，想要解決事情很簡單，無非就是出錢出力。

    錢就甭想了，村裏人都窮，出把子力氣活還是可行的。

    關鍵是得有人出來挑個頭。

    “這事兒吧，得好好琢磨下……”

    宋老漢皺著眉頭思索，時不時撓撓自己的手，有點想念他的旱煙了。

    金氏忽然站起來，引來眾人期盼的眼神，還以為她是有什麽想法了。

    “賀小哥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留了飯菜，趕緊吃口熱乎的。”

    說著話人便往灶房去了。

    “娘，我也沒吃哩……”

    宋雙全張張嘴，懷疑自己遲早要喝醋喝到飽！

    倆人一起出去一起回來的，咋光問賀小哥一人啊！

    然而金氏把飯菜端過來，手裏卻是兩雙筷子兩個碗。

    老娘還用你提醒！

    這頓飯吃得有點安靜，屋裏隻有仨孩子搶撲克的聲音。

    “抽鬼牌抽鬼牌！算牌沒意思！”

    “三寶看不懂，三寶要抽鬼牌！”

    “你倆別鬧啊，我馬上就要算出來啦！”

    宋綿竹瞄了眼桌上，兩個四一個六一個七，無解的牌型。

    好嘛，她倒要看看大侄子如何算出來。

    等倆人吃完飯食，金氏把碗筷收走，賀聞沒有再久留，起身告辭。

    宋綿竹把人送出門，賀聞站在雪地裏，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人力有窮時，若一心為善，反倒禍及自身，又當該如何？”

    宋綿竹眯起了眼，沒有多思考，果斷道。

    “我是個俗人，隻有在確保自家不會受到危害後，才會有心思去做點兒旁的事。

    大善小善皆是善，為何非要給自身惹禍？凡事量力而為。”

    賀聞盯著她良久，忽而低頭笑了：“你說得對。”

    那聲音低沉沙啞，仿佛藏住了千言萬語。

    凝視著離去的背影，宋綿竹心想，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隔天一早。

    宋雙全準備出發去村長家，宋老漢把人給喊住，要跟著他一起過去。

    這件事可大可小，村裏到底要怎麽辦，老頭得親自去聽聽，小兒子那貨他可不放心。

    結果被家裏人給集體摁住了，老頭上回摔傷腰，才剛好了兩來月，要是再摔一回，可不是說笑的。

    “一把歲數哩，還想要逞能，你走個給我看看！”金氏指著大門冷笑。

    宋老漢縮縮脖子，不敢再提出門的事，拉過宋雙全不斷叮囑，要他好好記住村長的話，回來一字不差的轉告給自己。

    “我跟小叔走一趟吧。”宋綿竹打著嗬欠，從廂房鑽出小腦袋。

    金氏下意識想反對，一個孩子往外瞎跑啥，想起昨兒綿丫頭那些話，又覺得讓她過去或許更為合適。

    咱家裏除了二小子，也就孫女腦子靈光，不比村裏那些個憨貨有主意啊。

    好歹事關幾十條人命，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那行，你回屋裏把衣服穿好。”

    宋綿竹低頭看看自己：“我這不穿著嘛。”

    “這點兒哪行啊，多穿幾件！”金氏把孫女推進屋子。

    阮嫻走進去幫忙，把宋綿竹裹成個粽子，左一層右一層衣服往她身上套。

    “大嫂嫂，不能再穿了，再穿要走不動道了。”

    “外頭風大，你年紀小，可別凍壞了。”

    她手裏拿著件狼皮馬甲，比劃了半天，見是真的套不上了，才無奈放下。

    宋綿竹走出廂房，一顛一顛的往前邁著步子，覺得自己活像個皮球，心想或許滾著走還更快些。

    宋雙全看了一眼便笑出聲：“綿丫頭咋把所有衣服都穿身上嘍，用不著這麽誇張吧，你看小叔才穿幾件。”

    被金氏瞪了眼：“你懂啥，你能跟她比嘛，她腦子那麽聰明，凍壞了咱家指望誰賺錢！指望你不成！”

    “就是，指望你嘛！”宋綿竹衝人張牙舞爪，昂著小下巴得意的不行。

    宋雙全訕訕然退開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在家裏他娘最大，小侄女第二，惹不得惹不得！

    倆人出了門，半路上遇到賀聞，宋綿竹朝人揮了揮手。

    她身穿紅色的小棉襖，渾身圓滾滾，看著跟個小太陽似的。

    賀聞眼底藏著笑意，緩緩走過去，落在小姑娘的身後。

    村長家，屋子太小坐不下，所有人都站在院中，個個把手攏在袖子裏，全憑跺腳來取暖。

    “噠噠噠”的聲響連成一片。

    那畫麵，看得宋綿竹直想笑。

    然而她看別人好笑，別人看她更好笑。

    “哎呦，這是綿丫頭啊，我還說哪兒來了個小胖墩哩！”有個大爺驚訝喊了聲。

    宋綿竹也不生氣，笑嗬嗬喊聲大爺，說自己這副打扮，不覺得像個年畫娃娃嘛，既能招財又能招福。

    大爺樂嗬嗬的點頭，瞧著確實喜慶。

    旁邊人一聽她說的話，立刻豎起耳朵來。

    原來這樣能招財啊，宋家小閨蜜可是個福娃，她說得肯定沒錯，回去也讓自家孩子這麽穿！

    宋綿竹也沒想到她隨口一說，便被人記在了心裏，等到過年時，村裏直接冒出來一連串的“紅襖胖娃娃”，直教人哭笑不得。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宋茂學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

    “咳咳，難為大夥兒挨凍了，今兒讓你們來，就為了一件事啊。

    想必你們也知道，最近連日大雪，村裏有好些人家受了災，眼瞅著雪不停，再這麽下去怕是要出事兒。

    咱一個村住的，相處那麽些年，哪能坐視不管啊，我就想著讓大夥搭把手，看能不能給他們幫些忙。”

    “村長，按說您吩咐了，咱肯定沒二話呀，但這要怎麽幫才是啊？總得有個章程吧？咱可先說好了，我自己日子都難過哩，幫不了太多。”有人站出來。

    好些人附和。

    “是啊是啊，村長，不是我狠心啊，咱家七八口子人，這雪下得沒完沒了，家裏糧食也不知能堅持到啥時候。”

    “村長，你也知道我家情況，上有七十歲老母，下有幾歲孩子，咱總不能為了幫人，搭上自己吧？”

    宋茂學臉色不太好看，沒想到剛提出來，便有這麽多人推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