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真乃英雄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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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公公顯得比皇帝還慌張。

    倘若是有人行刺,尚且能呼喝侍衛,可這有鵝犯上作亂,當真是頭一回見啊!

    然而緊急關頭不由細想,他連忙撲過去,伸展開雙臂,大有“英勇就義”的架勢。

    結果反倒阻了皇帝的退路,把剛站起來的老頭又給按回到凳上。

    皇帝瞪起眼,一把給人搡開,嗬斥道:“嘛呢,你邊兒上去,我還能怕隻鵝嘛!”

    事情發生的太快,在座之人全愣住,唯有外麵慌亂成一團。

    好在是有人比大白更快。

    時兄弟剛好在門口覓食。

    他想著給皇帝老兒吃的東西,肯定要比外麵擺的好呀,於是特地在此蹲守。

    就想趁廚娘上菜之際,來個“順手牽羊”。

    結果人沒等到,等來一氣勢洶洶的大白鵝。

    他有點沒大看明白,腳下動作卻很迅速,一呲溜滑過去,手一撈就給大白夾進懷中。

    趕來護駕的大臣們這才齊齊鬆口氣。

    “嚇死我呢!這養啥不好養隻瘋鵝,若是傷了陛下,今日隻怕難善了。”

    “宋家好大的膽子,明知今日貴客臨門,也不知把畜生關好!驚擾聖駕該當何罪!”

    “唔,你說你的,扯我幹嘛,這事兒我不摻和啊。陛下臉都沒黑,你做給誰看呀……”

    外麵動靜不小,屋裏想聽不見都難。

    時兄弟把大鵝夾在腋下,彈了它個腦瓜崩,嘀咕起:

    “誰行刺找鵝呀,腦洞比丫頭還大。歪青河你們給它吃**啦?這麽興奮……那也不該找老頭啊……”

    “咳咳咳!”和郡王瘋狂咳嗽,臉都要憋紅了。

    要命啊,這宋家的人,怎麽比畜生還大膽,啥話都敢往外冒。

    宋青河連忙起身告罪:“微臣管教不嚴,險些誤傷陛下,請陛下責罰。”

    皇帝擺擺手,卻是沒當回事:“愛卿言重了,這位兄弟說得好嘛,誰行刺會派隻鵝。無心之失,莫放在心上。”

    他見大白動彈不得,仍拿綠豆眼直瞅自己,納悶地撓了撓頭頂,又指指桌上:

    “剛吃的那是烤鴨吧?不是鵝?朕怎麽覺得,它在跟我較勁兒?”

    說完,皇帝自己先笑了,一隻畜生豈會如同人般。

    “許是忘了替其添飼料,給那畜生餓急眼了。”宋青河輕移幾步,擋在時兄弟麵前,阻隔開投向大白的視線。

    開了靈智的動物,堪稱稀世,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皇帝點點頭,沒有再多問,舉起酒杯邀眾愛卿痛飲,想來是真不在意這小插曲。

    “難得你這個當郡王的,能說對一件事,宋家的手藝確實不比宮裏差,難得是開於市井中,老百姓們有福呢。”

    “原來在舅舅眼中,我以往說得全都是錯。”和郡王哭笑不得。

    他是被皇帝一手帶大,那時對方還沒登基,多年處下來的深厚感情,以至於平時說話都比較隨意。

    正是因為無所欲求,對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不曾肖想,方才能保持住尋常心。

    一幫子老臣互相看看,到嘴的話全改成:“陛下所言極是!”

    誰敢跟皇帝唱反調,當事人都不在意咯,自己還是別上趕著找不自在吧。

    宋青河背過一隻手,朝時兄弟擺了擺,對方立馬會意,抱著大白悄無聲息出了門。

    時兄弟穿過遊廊,直達後院裏,方才鬆開對大白的挾製。

    “呦,你倆躲這兒哩,我說鵝咋跑出來了,不是給你倆讓地方吧?”

    宋綿竹一手拿羊腿啃得滿嘴是油。

    聞聲低頭看了眼羊腿,再偏頭問賀聞:“好吃嗎?”

    賀聞同樣一手羊腿:“好吃。”

    宋綿竹豪放抹了把嘴,鄙視道:“我倆就吃個飯,需要騰地方?大人的腦子裏就是齷齪。”

    “嗐,你要這麽說!”時兄弟來了個大喘氣,“怪不得剛沒找到羊腿,感情被你給一鍋端咯!那啥,見麵分一半!”

    宋綿竹頓時哢哢啃了一圈,方才抬起頭遺憾道:“男女授受不親,我這都啃過了,下次吧,下次一定給你分。”

    時兄弟幹瞪眼。

    腳邊一隻呆頭鵝瘋狂在扇翅膀。

    扇一下他的小腿,拍兩下地,把一介潑婦演得活靈活現。

    宋綿竹看得直樂,朝人擠眉弄眼:“你咋招惹它了?不是讓它給你挪地方了吧?”

    “哪兒啊,嘿,你剛沒在前麵是沒瞧見啊,”時兄弟一下來了興致,單手把大白拎起,扔到宋綿竹身前,“它剛老帶勁啦,竟然想扇皇帝大嘴巴,嘖嘖,不愧是你養的鵝啊!”

    宋綿竹低頭,眨巴眨巴眼,似乎在消化話裏的內容。

    不期然跟雙綠豆眼對上,呆頭鵝忙左顧右盼,打嗬欠伸懶腰,磨蹭到賀聞腳邊趴下裝睡。

    怎麽看怎麽心虛啊。

    她不由豎起大拇指,批評道:“膽兒肥啦,敢在家裏行刺,罰你吃一個月菜葉子!”

    大白腳下一踉蹌,疑惑歪了下腦袋。

    宋綿竹悠悠補道:“帶菊花茶那種。”

    大白的綠豆眼快睜成黃豆眼,立馬改撲到小姑娘腿上,討好蹭了兩下。

    如果是這樣的懲罰,請來的更猛烈些吧!

    時兄弟齜下牙:“果然畜生隨主子,遲早給你養成人精。”

    宋綿竹不高興了,作勢要把羊棒骨砸過去:“這是罵它還是罵我呢!建國後動物不許成精!”

    “為何?莫非建國前就許成精?你見過?”時兄弟聽迷糊了,一連三問,“不對呀,大晉建國前,你個小丫頭還沒出生哩。”

    “我沒出生,你就出生呢?”宋綿竹嘿嘿笑,很難跟老古董解釋新梗,“友情提示,羊是有四條腿的。”

    “哎呦!”

    時兄弟立馬沒心思搭理她,忙不迭要往灶房那邊躥。

    “唉,我常常因為太聰明,而感到與周遭格格不入。”宋綿竹歎了老大口氣。

    “恩。我常常因武功高強,而感到與你格格不入。”賀聞倒了杯葡萄汁給她。

    “呸呸呸!你才是麻瓜!我,未來神箭手!有機會切磋!”宋綿竹不高興拍起胸脯。

    “哦?那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賀聞淺笑,露出兩個小梨渦。

    “咳咳,不是吧,你還真要切磋啊……”小姑娘立馬垮起臉,大眼睛裏寫滿不理解。

    好像在說,多大人啦,還欺負小女孩!幼稚!

    賀聞唇邊笑意更深幾分,似把方才的滿院陰霾全掃空。

    他沒忍住,揉了下小姑娘手感很好的頭頂,“下次回通州,我倆去夜市比擲球吧。”

    宋綿竹臉蛋紅通通,強裝鎮定吐槽:“還嫌家裏的大橘不夠多啊……”

    就還挺撩人的。

    宴席進行的不算太久,宋家除了美食外,並沒有安排多餘節目。

    他們巴不得早點散場,又豈會給自己多找閑事。

    好在也算是賓主盡歡,皇帝臉上有笑臉,旁人就不敢給冷臉子。

    隻是在離開時,皇帝似有些遺憾,站在門口把院子打量良久,方才一跺腳走了。

    老臣們候在一旁恭送聖駕。

    其實心裏都清楚,別是陛下失望,自己還不是一樣,這小公爺到底沒露麵啊。

    多年前,鎮北將軍府滿門犧牲,獨留下一八歲幼子,當時所有人都覺得賀家完了。

    可後來,一經多年,小公爺再次站到人前時,幾戶把滿朝文武全給驚著。

    先是隱姓埋名入了行伍,後履立戰功,把那北陽關重奪回大晉管轄內。

    然而當陛下要授予其功勳時,對方卻選擇拒不受封,帶著一幫殘兵從此銷聲匿跡。

    彼時,他才不過十四,真乃英雄少年時。

    短短六年時光,到底如何成長至斯,無人可答。

    眾人隻能把結果歸咎於,賀家的骨血,天生便該馳騁於戰場之上。

    然而臣子竟敢拒絕皇命,放在當時,著實嚇壞了一幫老臣。

    到底是與賀老將軍算舊識,誰也不想看其唯一血脈再受波及。

    可沒想壓根不用人求情,皇帝二話沒有,還賞賜其不少金銀珠寶,雖然對方沒要就是了。

    這些年來,皇帝打壓武將,提拔文人,曾引發過不少傳言。

    大臣們私底下都有猜測,或許與鎮北將軍府有關,隻是誰也不敢肯定罷了。

    如今見皇帝這番作態,心裏的疑惑愈發變多。

    到底是待見還是不待見,誰又說得準了。

    當年新帝與賀府是姻親關係,還不是在兩難前將其置之不理。

    凡事隻要涉及到皇權,且不可輕易言判啊。

    反正宋綿竹對其印象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先前還覺得老頭挺有意思,現在,可拉倒吧,果真是帝王心術,誰碰誰倒黴。

    直到皇帝擺駕回宮,宋綿竹都沒有再露過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