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好一出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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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當街被行刺,身中一劍,後又苦撐著與賊人搏鬥,直到援軍趕來時,幾近命懸一線,一連昏迷三日尚未蘇醒。
而聖眷正濃的宋家,更是遺失了兩位女眷,生死不知,其中便有救災功臣。
皇帝震怒,百官惶惶。
京兆尹,大理寺,禁衛軍,全都被其罵了個狗血淋頭。
“好啊,當真好啊!堂堂都城,竟能讓賊人出入無人之境!說殺人便殺,想擄誰擄誰!”
“今日傷的是老四,趕明兒要朕微服出巡,是不是就該輪到朕啦!”
“宋家小女有功與社稷,若連功臣都保不住,這朝廷要來還有何用!”
“查!全給朕滾出去查!務必揪出其同夥!被擄走的人,朕隻想見活的!”
“若是她們尋不回,你們的腦袋也別要了!”
一時間,京城的天要被掀翻了。
皇宮,宋家,和郡王府,工部尚書府,乃至於首輔府,皆是一片兵荒馬亂。
而備受關注的小姑娘,此時正躺在一輛馬車中。
意識模糊間,她抬了抬眼皮,卻始終沒能成功,隻覺腦子沉得很,就跟被誰敲了悶棍。
耳邊是不連斷的啜泣聲。
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臉上。
緩了好一會兒,宋綿竹才有些回過神,在心裏嘲笑自己。
可不就是被人敲了悶棍嘛!
虧她一直警惕再警惕,真遇上事兒,還是白瞎,自己這樣的算個什麽主角吧。
身下傳來溫熱的觸感。
她發現自己似靠在一女子的膝上,心裏忽然升起不好的猜測。
宋綿竹嘴唇蠕動,強忍著疼痛,努力掙了睜眼,終於是半眯縫起。
車廂內光線昏暗,隻有透過窗簾的稀疏月光。
可她對阮嫻太熟悉,以至於稍一打量,便輕輕歎了口氣,倒也沒顯多少意外。
在發現黑衣人奔向酒樓時,她便沒來由升起這個擔憂,如今不過是成了真而已。
“嫂嫂,你別哭了,都給我吵醒了。”小姑娘聲音沙啞,像是落入沙漠的旅客。
“綿綿!”阮嫻慌忙擦擦眼淚,“你都躺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這麽渴,”宋綿竹在阮嫻幫助下坐起,見倆人身上並沒有麻繩,不由嘀咕,“咱是被綁票了吧?”
阮嫻點點頭,先看了眼外麵,方才壓低聲音訴起這些天的經曆。
她同樣是被人打暈擄走,可傷的卻沒宋綿竹重,因而沒多久便醒來,當時已躺在車廂內。
發現倆人處境堪憂後,阮嫻也曾慌亂過,可一來看守者眾多,二來宋綿竹仍在昏迷,她實在想不出好法子,隻得保持靜默。
“大嫂嫂做得對,在沒法脫身的情況下,當然是能苟就苟,真要起衝突,吃虧的肯定是咱弱女子。”
宋綿竹安慰句,伸手摸了下後腦勺,到底是忍不住罵起。
“這咋擄人的還勢利眼唄?我沒大嫂嫂值錢,也不用下手這麽狠吧,再給我打傻了。”
阮嫻頓時哭笑不得。
也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大抵是想讓自己放鬆些,不由伸手將其抱住:“嫂嫂不怕,綿綿放心,我就是拚著死也會護住你!”
“額,那倒也不必,為啥非要咱中間死一個,許死的是外麵那些了……”
宋綿竹剛努努嘴,就見車簾子被掀開,月光下,一張熟悉的俏臉映入眼簾。
背後說壞話被聽見,她卻顧不上尷尬,又摸了下後腦勺,疼得哎呦呦叫起:
“完了完了,我好像真被打傻了,這怎麽還出現幻覺啦!”
鬱香蘭一身黑色勁裝,往日點綴珠釵的發髻,如今利落盤起,那總帶著股魅惑的雙眸,此時布滿陰冷。
她勾起唇角,似嘲諷:“綿竹妹妹素有大才,真要傷到腦子,豈不是咱個的損失。”
宋綿竹從阮嫻懷裏跳起:“知道你還下手那麽重!剛敲我悶棍的就是你吧!我說怎麽聲音聽著耳熟!”
“妹妹怎得又冤枉姐姐,方才下手的可不是我!”鬱香蘭喊起冤枉,眼波微漾,卻是笑出幾分幸災樂禍,“誰讓你剛巧出現,我這不難得遇上妹妹,想著聚一聚也好。”
“行了,別姐姐妹妹了,我剛傷了腦子,聽不來,容易吐。到時候再熏著大夥兒……”宋綿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鬱香蘭麵色一肅,冷笑起:“你倒是好膽量,都這時候了,還敢挑釁我,就不怕……”
“別!別往後說了!我膽小!怕的不得了!”宋綿竹連擺起手,“那你都站這兒哩,要真想對付我,我裝個乖,就能討得了好嗎?”
鬱香蘭冷哼:“牢獄之恨,此生難忘啊。”
“那我還能怎麽辦,反正都得罪了,先過過嘴癮唄。咱好歹處過些時日,你還不懂我嘛。”宋綿竹雙手一攤,聳聳肩。
鬱香蘭卻是倏地歎口氣:“我是真看不懂你。”
她俯身坐於車轅上,目光複雜,似想起某些事,臉上的嘲諷走了樣,變得猙獰可怖。
“屢次壞我好事!若不是你,我豈會需要嫁於司馬炎做妾!”
“這話說得,你成親又沒通知我吃席,咋啥屎盆子都扣我身上。”
宋綿竹心裏微動,速度提取出重要信息。
鬱香蘭竟不是心甘情願嫁於三皇子!
那對方此時的行為,又是出自何意?
她眯了眯眼,往後微靠,聲音因疼痛而變得虛弱:
“所以你要報複?才設計了坊市行刺?如此大規模的行動,不像是你一人能組織的吧。哼,嘴上嫌棄人家,還不是在幫其鏟除異己。”
鬱香蘭盯著小姑娘,見她臉色蒼白,額上滲出大滴汗珠,心裏沒來由一陣暢快。
“套話是沒用的,要怪就怪你二哥,若不是他設計,想逼出我背後之人,我也不會將計就計。”
宋綿竹舔舔唇。
有些為反派的智商感到遺憾。
知道是在套話還要回答,嘖,不知道反派往往死於話多嘛。
“所以身死是假,設計是真,我二哥設計你,你索性玩把大的?”
她不等鬱香蘭回答,又喃喃自語起:“玩兒這麽大,就為對付四皇子?不是想拿我跟嫂嫂做要挾吧,到底是你腦袋被敲過,還是三皇子有病?”
寂靜的郊外響起詭異的笑聲。
鬱香蘭以手掩臉,似聽到極好笑的事,良久後,方才收斂神情,冷冷道:
“妹妹才智多謀,姐姐不能在與你多說了。萬一被你找著什麽漏洞,我才真是腦袋被敲了。”
宋綿竹歪了下脖子,滿臉詫異,這怎麽還開竅啦?
見人要離開,她連忙喊了聲:“那啥,瞧你好像不準備虐待我,索性給口水喝唄!”
鬱香蘭回過身,神情中帶著考量,把腰上掛的水袋扔過去,嘲諷道:“你就不怕我在裏麵下毒?”
宋綿竹已經手捧水袋咕了幾口,“俺百毒不侵!”
鬱香蘭嗤笑聲,冷聲告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麽是自找沒趣,最好安分待著……”
“是是是,傻子都會看情況,你看我現在這幅德性,像是能討沒趣兒的樣嘛。”宋綿竹有氣無力揮手,跟趕蒼蠅似的。
直到簾子遮住月光,車廂裏重新陷入黑暗中,她方才倏地睜開眼,腦海裏飛速運轉。
鬱香蘭有問題,恐怕跟三皇子不是一心。
而通州下毒案之事,也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對方特地擄來大嫂嫂,肯定不是為要挾皇室,她自覺沒那麽大臉兒。
嘖,要麽是為對付宋家,要麽是意指……林首輔!
宋綿竹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比之鬱香蘭要更甚三分。
無論是假千金的手段,亦或是其它人,隻怕在這點上是大錯特錯。
她忽又歎口氣,輕聲朝阮嫻吩咐:“嫂嫂,你定莫要輕舉妄動,隻要她們不虐待咱,咱就先裝裝鵪鶉,我……先睡一會兒……”
小姑娘剛才的話可不是瞎說。
她是真沒那氣力,腦子裏跟有刀子在撕拉,完全是強撐著一口氣與其周旋。
別是鬱香蘭在水裏下啥藥,就是沒藥,她怕也得暈上一陣。
走是走不脫的,先苟著吧。
而且她對二哥有信心。
將計就計,哼,還不知入套的是何人哩。
有令從皇宮傳出,全城封鎖,官道嚴查,凡大晉國境內,行蹤詭異者全員拿下審查。
林宅。
向來喜怒不形色的首輔大人,與朝堂上把三皇子大肆貶低,回家後又摔了一地碎片。
宋家。
蘇老爹急得團團轉,在院裏走來走遠,壓根沒法坐下。
“我就說早點收網吧,你非要釣什麽大魚,這下好了,把自己家人釣沒了。”
宋青河沉默不語,固執立於樹下,眼裏藏著怒火與懊惱。
“你少說兩句,有閑工夫不如出去找人。”蘇薑木著張臉。
“我去哪兒找啊,大海撈針嘛!”蘇老爹罵罵咧咧,一跺腳,跑去灶房給幾個孩子弄吃的。
夏薇草受傷,宋青川在屋內陪護。
大人們沒心思進食,孩子卻是不行。
承恩坐在門檻上,雙眼赤紅,緊緊盯著那門,似在等何人來。
直到時兄弟從外回來,朝著宋青河點點頭,院裏的氣氛才為之一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