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這番話，雖說帶著真心實意，可以往種種卻也已經讓李善長難以全然相信他。

    一時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李善長吸了口氣，猶豫半晌，道：“陛下，依老臣之間，齊王雖說出身差了些，可行事上倒也有些您當年的風範。”

    這句話，已經算是中肯，隻可惜，卻不是朱元璋滿意的。

    微微頷首，朱元璋繼續追問：“有件事，咱始終沒想明白。百室，你可否為咱指點迷津？”

    李善長聞言，顯得頗為為難，但卻還是點了點頭。

    得了李善長的回應，朱元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如此便好，咱是想問，為何之前這空印文書的事，太子會毫不知情？”

    李善長又不是傻子，哪裏會不明白，朱元璋這是在試探。

    這麽大規模的案子，若說朱標並不知情，那隻怕連傻子也不會相信。

    可若說朱標知道，為何他卻不加阻止，甚至隱隱有包庇的嫌疑。

    此事看似無關痛癢，可背後卻牽扯了太多事，也難怪朱元璋要如此在意。

    李善長心中為難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

    “陛下，其實太子並非是不知情，而是不能知情。”

    這話一出口，令朱元璋顯得頗為錯愕。

    他正要追問，李善長卻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陛下應該知道，胡惟庸最擅長的並非弄權，而是揣度人心，他將許多事都算計到了極致，以至於即便是太子殿下，也被算計了進去。

    別的不說，便是朝中的幾位國公，哪個又沒受過他的恩惠，或是被他牽扯到了這空印文書的事？

    太子殿下知道這一層，自然也就不好去追究別的什麽，否則朝野震動，對陛下，對大明，都將是大大不利。”

    聽到這個解釋，朱元璋心中越發惱怒，可胡惟庸已經被問罪，這些事想要追究，也無從下手。

    朱元璋越想，便越是惱怒，正要下令，追究胡惟庸族人的罪責，可腦海中卻轉瞬想到了另一件事。

    “若是如此，你覺得，齊王那小子，能將此事處置好嗎？”

    這問題對於李善長來說，顯然有些棘手。

    若朱元璋真的知道了自己和朱榑的事，他此刻稍有偏袒，都會觸怒朱元璋。

    可若是回答不能，對朱榑來說，又不公平，甚至可能影響朱榑今後的仕途。

    一時間，李善長左右為難，竟是沉默不語。

    見李善長如此，朱元璋道：“他和太子的心思差不多，也想不牽涉太多的人，可你應該知道，這自古以來，哪朝不殺人，便能成事？”

    李善長得了這個提醒，哪裏會不明白朱元璋的心思。

    他笑道：“陛下，兩位殿下心中所想，隻是想想，這最終決定的人，還是您。

    齊王純孝，又不貪權柄，想來處置此事，縱然不能如您所想，也絕不至於辦出差錯。

    況且這種人，才是處置此事，最為合適的。

    否則一旦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這個案子的特殊，牽連異己，那便是我大明的災難。”

    朱元璋點點頭，道：“咱也是這麽想的，可咱擔心，齊王不會盡心辦差啊！”

    說完，朱元璋很快便想到了另一個法子。

    他衝李善長道：“這樣吧，你在暗中，幫他一把，想想法子，讓他不得不去調查此事的真相。”

    李善長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著實沒想到，朱元璋會有這種安排。

    在他看來，朱元璋就算心思深沉，也隻該是針對大臣，可如今看來，即便是皇子，在朱元璋的心裏，也並非就隻是兒子。

    沉默了片刻，李善長答應一聲，而後恭敬行禮，心中卻在盤算自己下一步，應當如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