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婆婆家裏出來，戚劍飛仍是握著芳芩的手，與她道；“這婆婆也是個可憐人，膝下無兒無女，我讓人把她接到了北江，在這裏安置了下來。”

    語畢，戚劍飛頓了頓，又道：“她對你們母女有恩，應當給她養老送終。”

    芳芩的小臉有些蒼白，聽著戚劍飛的話，她輕輕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戚劍飛抱緊了她，聲音溫和而鄭重的說道：“丫頭，你放心，我今天把話撂在這，你母親的遭遇永遠都不會落在你身上，我會嗬護你，保護你，一輩子對你好。”

    聽著戚劍飛的這番話，芳芩心裏湧來一股暖意，臉龐也是恢複了些血色，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是想起婆婆方才的話來，自己有了一個好歸宿，嫁到了一個好人家，如果娘在天有靈，她也一定會欣慰的吧。

    芳芩微微閉上眼睛，將臉龐深深地埋在了戚劍飛的懷裏。

    自那日看過婆婆後，芳芩有幾日都是打不起精神，戚太太曉得此事後隻將兒子訓斥了一場，怨他不該將芳芩帶過去，戚劍飛沒有吭聲，隻任由母親奚落，可在心底他卻還是認為應當讓小丫頭知道自己的身世，雖然殘酷了些，但她今後的路還長著，有他在，他會將她以前受的苦全給她補回來。

    戚劍飛進了芳芩的院子，就見她正坐在廊下發呆，如今天氣已是漸漸炎熱起來，芳芩身上穿了件雪青色繡花中袖小旗袍，裹著細細的腰肢，下麵是一雙繡花軟底鞋，鞋麵上繡著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她的肌膚如雪，眉眼水秀，坐在那真真跟個玉人兒似的。

    戚劍飛看了她片刻才向著她走去。

    聽見了戚劍飛的腳步聲，芳芩抬起了眼睛，看見是他，芳芩也沒有起身，仍是坐在那兒，她看著戚劍飛在自己麵前蹲下身子，他的個頭本就高出了她許多，如今她坐著，他蹲著，兩個人倒是一樣高了。

    “丫頭，你好點了沒？”戚劍飛問。

    “好多了。”芳芩微微笑了。

    “可不能再哭鼻子，馬上就要當新娘子了，哪有苦兮兮的新娘子。”戚劍飛撫上她的麵頰，溫聲開口。

    “我才沒有苦兮兮的，”芳芩輕聲反駁，自打那日曉得自己的身世後，她的確難過了好幾天，戚太太和戚淑君都過來安慰了她，戚劍飛也是得了空就陪在她身邊，芳芩覺得自己可不能消沉下去了，戚家的人都對她這麽好，她更要懂得惜福才是，就像戚劍飛說的馬上就要當他的媳婦了，哪有苦兮兮的媳婦呢？

    “戚劍飛，咱們出去玩吧。”芳芩唇角噙起了一對小酒窩，眼睛裏也是閃爍著明亮的光。

    “成啊，小丫頭想去哪玩啊？”戚劍飛也是笑了。

    “去哪兒都成。”芳芩脆生生的開口。

    “好，走著。”戚劍飛牽起了芳芩的手，兩人一道起身，相視一笑。

    但很快芳芩就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了，戚劍飛居然帶著她去了舞廳。

    她原想著和戚劍飛一道去逛逛廟會，買些小零嘴，吃點豆腐腦麻團類的小吃，再買些好玩的小玩意回去的，戚劍飛卻神秘兮兮的說要帶她去一個好地方，芳芩本來還有些好奇，直到戚劍飛帶著她來到了這間充斥著靡靡之音的舞廳裏。

    門口有身穿禮服的侍者守著，據說沒有人引薦，哪怕手裏捧著黃金也進不得的。

    戚劍飛顯然是這裏的老客了，侍者看見他登時畢恭畢敬的行禮，很快經理也是趕來了，臉上堆著笑，親自將戚劍飛與芳芩兩人請到了前麵的貴賓席。

    待兩人坐下後，很快就有侍者送來了酒水果盤之類的東西。

    “戚少帥，聽聞府上有喜，您快要成婚了？”經理笑意拳拳，親自為戚劍飛與芳芩兩人斟上了酒。

    “不錯，就是這丫頭。”戚劍飛笑著指了指芳芩，又說；“你們都記著，我這少夫人不能喝酒，給她準備果汁。”

    “是是，”那經理連聲答應著，命侍者速去端來了一杯果汁，親手送在了芳芩麵前，笑道：“少奶奶以後得了空，還請和少帥常來。”

    不等芳芩說話，戚劍飛已是衝著經理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待那經理離開，戚劍飛向著芳芩的方向微微傾過身，與她道：“帶你來開開眼，一會兒還有人唱歌，什麽北江第一名伶……”

    “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來這？”不等戚劍飛將話說完，芳芩已是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來過幾次。”

    “都是和誰啊？”芳芩又是問道。

    “和兄弟們啊。”戚劍飛滿是不以為意的樣子。

    “你也會摟著年輕小姐跳舞嗎？”芳芩看了看舞池裏那些成雙成對的身影。

    “都是些應酬，你要不喜歡，以後不來就是了。”戚劍飛有些好笑，曉得這丫頭八成是吃醋了。

    “真的？”芳芩有些不相信。

    “自然真的，我戚劍飛向來說話算話。”戚劍飛眼底含笑，從麵前的桌子上拿了一塊糖，剝開了糖紙送在了芳芩麵前，壓低了聲音說了句：“給你吃顆糖，讓我親一口。”

    “戚劍飛，你能不能正經點啊？”芳芩的臉紅了起來，隻又氣又急的看著他，如果不是親眼看過那些報道，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報紙上的抗日英雄和眼前的登徒子是同一個人啊！

    “怎麽不正經了？”戚劍飛將那塊糖塞在了芳芩嘴裏，將她的確要生氣的樣子，方才斂住了笑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歌舞快開始了，看吧。”

    芳芩有些生氣的轉過眼睛，向著前麵的舞台看去，果真見那帷幕已是被人拉起，可不等歌舞開始，卻聽舞池外傳來一陣騷亂，似乎有什麽人進了舞廳，引得周圍的男男女女都是發出了低低的驚歎聲，緊接著就是一陣竊竊私語。

    芳芩聽見了動靜，也是轉眸向著舞池外看去，就見自外麵走進來一對青年男女，隔得距離遠，有些看不太清楚兩人的麵容，經理帶著侍者快步迎了過去，竟與方才接待戚劍飛時一樣的殷勤，芳芩看著那經理也是將兩人往貴賓席這邊請了過來，待他們走近了些，恰好有一束燈光打在那一對男女身上，隻讓芳芩整個人都是愣在了那裏。

    是楊素嫆和赫連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