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九子哥！出事了！”

    丁衛紅話剛落地，一個背著解放包的孩子上氣不接下氣跑了進來。

    “怎麽了？慢慢說。”

    楚嬌心頭一咯噔，該不會孩子們出事情了嗎？

    孩子喘了一會兒才順了，指著外麵說：“陳春哥和隔壁鳳仙村的土霸王打起來了，他把土霸王的頭打破了。”

    “土霸王他爸現在扛著鋤頭到陳春哥家裏要醫藥費呢！”

    楚嬌臉色一變，皺眉追問：“為什麽打起來了？”

    孩子解釋：“我和陳春哥一起的，然後他讓我看著香藤，我順便在田裏挖艾葉。土霸王看見我們的香藤那麽多，他就想搶。”

    “我打不過他……”

    孩子委屈壞了，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大包，燈光下亮得有點反光。

    “土霸王搶了我們一多半的香藤，等陳春哥回來，我跟他說，他氣不過要去拿回來。”

    “土霸王不肯，還推了陳春哥，罵他是沒爹沒娘的寡蛋（即孤兒），陳春哥就跟他打起來了。”

    “陳春就是之前問你多少錢的那個孩子，他爸走得早，家裏還有個弟弟，就靠著爺爺養，爺爺腿腳不好，他媽嫌家裏日子苦，前兩年說出去打工，結果沒再回來。”

    丁衛紅在一旁解釋。

    楚嬌心頭歎氣，她在石板村已經聽過有好幾家是這種情況了。

    不是爹走了娘沒了，就是家裏日子太苦，出去外麵務工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就不回來了。

    這年頭隻要辦了酒席就是結婚了，都沒幾個人說是辦結婚證，除非要生孩子了，計生辦的人找過來了，才會去補辦。

    這些人走了大多數都不會回來，就算能回來，那心也飛了，沒法安生過日子。

    更有離譜的是，連親爸都嫌棄日子苦，出去了也不回來的那種，就更不要說寄錢回來了。

    所以這些孩子過了年見爸媽要出去打工，一個個都是嚇得哇哇大哭。

    有一些的呢會留老婆在家照看，但丈夫在外麵玩花兒的也有。

    像陳春這樣的情況不是極少數，幾乎每個村都有。

    “那土霸王傷得怎麽樣？”

    楚嬌便問，見孩子直勾勾地看著糯米糍，忙讓他吸收，然後給他揪了一個。

    孩子洗好手，咬著糯米糍狼吞虎咽，好半晌才說：“不重，就破了點皮。”

    “陳春哥眼角都潑了呢！土霸王長得跟豬一樣，特別能抗揍。”

    “他爹就是想訛錢！可陳春哥家根本沒錢！”

    “九思，我們去看看。”

    楚嬌看了眼岑九思，見他已經把豎在牆角的棒槌拿在手上了，嘴角不覺露出了笑容。

    “我說你倆……唉，我去找村長。”

    丁衛紅見小兩口要管，歎了一口氣也不阻止。

    說實在話，這刀子是沒落到她身上，要是落到她身上，她也希望能碰到像楚嬌這麽熱心腸的人。

    “我帶你們去！”

    那孩子在前麵跑得飛快。

    陳家這會兒已經快被土霸王父子砸了。

    “趕緊的！拿不出錢，你小子這條腿就別要了！”

    土霸王的父親，黎根生長得人高馬大，眼珠子一股起來，凶狠得像尊煞神！

    陳家條件不好，屋頂蓋的都還是稻草。

    除了幾個老式的櫃子、櫥櫃，烤火屋裏放著兩張床，墊的也都是稻草，吃飯睡覺都在這間屋子，其他幾個屋子都破破爛爛了。

    簡直就是棟破房子，很難想象這樣的房子還能住著人。

    陳爺子瘦弱，也怕黎根生的拳頭落下來，但還是緊緊護著兩個半大的孫子。

    “你敢！你家兒子學土匪，搶我孫子的香藤，還罵人打他，他怎麽就不能還手了？”

    “你兒子還打破我孫子的眼角了，要賠錢也是你們賠！”

    “老東西，你還挺狂！老子說了，就是你孫子先打我兒子的，趕緊賠錢！”

    黎根生壓根兒不管，仗著自己噸位大，絲毫不把這一家老小放在眼裏。

    “我家沒錢！要麽你去派出所，讓警察來抓我走！”

    “你要是敢動我一下，那你就是犯法！抓走的就是你！”

    陳春紅著眼睛，臉上有青紫色的淤痕，眼裏忍著眼淚。

    “放屁！你欺負我，我爹揍你那是應該的！派出所憑什麽敢抓我爹？！”

    土霸王在一旁抖著腮幫子的兩坨肉氣呼呼道。

    從小到大，他都是家裏的寶，連在鳳仙村都沒被人這麽欺負過，居然被一個豆芽菜給揍了。

    今天非得讓他爹揍死這沒爹沒娘的寡蛋不可！

    “慫包！”

    陳春握緊拳頭鄙夷。

    “你罵誰呢？！你自己沒老子，有本事讓你老子爬出來揍我啊！”

    土霸王叫囂，一臉得意。

    “小東西，你老子就是這麽教你做人的？”

    土霸王還沒歡夠，後領子就被人揪住了。

    揪住的人是岑小樹。

    剛才岑九思夫妻倆出去，他也跟著來了。

    土霸王跟個小墩子似的，岑小樹一把就揪起來了了，跟拎著小雞仔似的。

    “你誰啊？放開我兒子！”

    黎根生見狀，眼珠子都要鼓出來了。

    “九思。”

    楚嬌衝岑九思使眼色。

    岑九思正等著媳婦兒下命令呢，抓著棒槌上前，一把杵在黎根生的胸口，逼著他後退。

    黎根生噸位雖然大，可岑九思個子高，身子也壯實，又在隊裏待過，氣勢就不一樣。

    黎根生當場就矮了一截。

    “喊人是吧？”

    黎根生感覺像是被人打了耳光，眼神凶狠得要吃人。

    “這位大哥說話就有意思了。”

    楚嬌冷笑。

    看著陳春家徒四壁的樣子，別說是他兒子欺負人在先，哪怕是陳春無禮在前，他也不應該這樣欺負一個老人。

    “小孩之間打鬧破點油皮也是常有的，我還沒見過哪家老子會找上門來欺負一個半大的小子。”

    “管你一個娘兒們什麽事？！”

    黎根生吼她。

    “你吼我媳婦兒？！”

    岑九思眉色一飛，那氣勢嚇人得緊。

    手裏的棒槌抵得黎根生連連後退，胸骨疼得像被捶了一樣。

    “你幹嘛？！你還想打人不成？！”

    黎根生還是怵岑九思的，萬一這一棒槌下來，他這腦瓜子不得開花了？

    “打你這不正好嗎？”

    “你兒子搶的香藤是我讓陳春去找的，搶了我的東西，又打了我的人，還欺負到了我們村。”

    “你是當我們村沒人了嗎？還是覺得我們好欺負？”

    “這裏你覺得我們誰好欺負？”

    楚嬌嗤笑著問。

    黎根生瞪眼，“你也是鳳仙村的人！嫁了人就幫著外人欺負娘家人嗎？！”

    “我告訴你，今天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黎根生認出來楚嬌，這不就是盧家從城裏認回來的那姑娘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