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風了
字數:6884 加入書籤
薑離的話立馬引得眾人勃然大怒。吃完麵接著打,真當我們是街頭雜耍賣藝的了?給你這個富家公子看熱鬧?
若不是自家的頭兒沒吱聲,幾名黑衣人早就提劍砍了薑離。沈崇我們打不過,還收拾不了你這個二世祖。
徐戎臉色陰沉,眼中湧現出殺意,死死盯著依舊在吃麵的薑離。
若是以往膽敢有人如此挑釁,徐戎早已一劍解決了了事,哪裏會給他如此囂張跋扈的機會。
可偏偏眼下的形勢根本不容他有絲毫分心的機會。一旦對薑離出手,一旁的沈崇隨時都可能插手,屆時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從薑離表現出來的手法來看,也絕非是個能輕易收拾得了的主。這時候再去招惹一個不知深淺的勁敵,絕非明智之舉。
可此刻的局勢不容有緩,越拖下去對自己越不利。
該死的,徐戎低聲罵了一句,狠狠地盯著突然冒出來攪局的薑離。
若是沒有他,今晚極有可能拿下沈崇,結束這段波折不斷的刺殺。這段持續了數月之久的刺殺行動,早已令他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你們到底還打不打?”薑離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要打就趕緊,不打就各自散了,本公子還要回去休息!”
“順便提醒一下,還有半炷香的功夫,巡城的禁軍就趕來了,到時候你們想走都走不了。”薑離敲了敲桌子,把沉思中的徐戎拉了回來。
徐戎眉頭緊皺,不甘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沈崇。今夜若再讓他逃脫,恐怕以後再難有如此良機。
可偏偏,巡邏的禁軍就要趕來了,徐戎已經感受到了地麵傳來的震動,還有一條街的距離。
徐戎望著四周的無盡的黑夜,也未能發現絲毫轉機,隻能下令,“走!”
隻要沈崇還在城中,必逃不出他的手心。
空蕩蕩的大道上隻剩下三人,彼此打量著,誰也不曾動過。
“你不走,是等著被抓嗎?”薑離意外地看著傷痕累累的沈崇。
“我若是離開,你的熱鬧也就結束了!”沈崇雙手持劍,舊傷新傷已經耗盡了他的氣力。
“結束?我還以為才剛開始呢!”薑離饒有興致地說道。
沈崇有些疑惑,但禁軍的腳步聲已經很近了,看了眼薑離便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禁軍趕到,為首之人一眼便認出了薑離,上前行禮,又帶著疑惑看著街道上的幾具屍體。
“方才有人刺客行刺,死了幾個,剩下的都逃了!”薑離扭曲事實,開始胡扯起來。
禁軍頭領心頭一驚,趕忙詢問小侯爺是否受傷。小侯爺深夜遇刺,而且還是在他當值期間,一旦受傷,他難辭其咎。就算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薑離揮揮手,讓他放寬心,“本公子武藝超群,幾個小刺客怎麽可能傷得了我!”
禁軍頭領連連點頭稱是,沒受傷就好。
“但還是得好好查查那幫人的底細,究竟是什麽人敢在臨陵城動手!”薑離站起身,示意薑安付錢,
“有消息了,到侯府回話!”
薑離和禁軍交代了幾句,便要離開,臨走前來了句,“聽他們口音像是晉人!”
聞言,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此事必須高度重視。
大俞和晉國毗鄰,卻視彼此為敵國。兩國交戰數十年,不知有多少將士喋血疆場,雙方有著難以化解的血海深仇。
兩國已經十六年未曾起過戰事,邊境雖偶有摩擦,但也算是安穩。如今,臨陵城中突然出現晉國刺客,膽大到竟敢刺殺侯府世子,難道是想再挑事端不成。
禁軍頭領立馬打起精神,此事不容有絲毫鬆懈,當下便吩咐手下仔細搜查刺客的下落。
“少爺,他們真是晉人?”薑安追了上去,小聲問道。
薑離慢悠悠地走著,頭也不回地說道:“這我哪知道!”
“可你剛剛……”
薑離笑道:“我隻是說像而已!”
薑安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自家少爺的老毛病又犯了。無事生非,火上澆油,都是家常便飯了,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薑離看著漆黑如墨的夜晚,不禁笑了起來。起風了,那我就給你加把火吧!
靖遠侯府
別院,望風亭
整座侯府最大最奢華的石亭,坐落在湖水中央,像極了一座悠悠漂流的小島,與世獨立。
薑離慵懶地趴在欄杆上,指尖捏著一撮魚食,時不時撒下一些,欣賞著萬鯉拱躍的場景。
薑安坐在石凳上,心無旁騖地看著某位先賢聖人的大作,偶爾還念叨著幾句,“竟是這般”、“先賢果然大智慧”諸如此類的話。
一旁的兩名侍女,表情寧靜一語不發,活像兩尊精致優雅的雕像。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武人裝扮之人恭敬地站在石亭外,說道:“回稟少爺,尚未查到昨夜刺客的蹤跡!”
薑離撒著魚食的手一停,有些意外地轉過頭,“一點消息也沒有?”
那人神色緊張,略顯不安,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昨夜,便加派人手在城中各處加強搜捕,可他們卻像是憑空消失一般,沒留下一點蹤跡!”
“或許…他們在城中有人接應,這才躲過我們的搜捕!要不要……”
“不必!”
薑離即刻否定了這個想法,為了幾個刺客全城搜捕隻會徒增民眾的恐慌。並且像他們那等身手,又豈會輕易暴露行蹤。
從小到大,在整個淩州,但凡是他想知道的事,隻需吩咐下去,不出兩個時辰,便會有人來通稟回報。
像這種一點消息都查不到的情況,薑離也是頭一回遇到。
“昨夜那幾具屍體,可有線索?”薑離追問道。
“經過查驗,幾人皆為劍術高手,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身形消瘦,必是長途奔波勞累,而身上的新傷也是,近一個月內所受的劍傷。”
出劍之人,更是高手!
“高手?與你相比如何?”
武人微微低頭,說道:“小人不及!”
“周叔呢?”
“這……”武人臉色一凝,猶豫再三,開口道:“難分伯仲!”
薑離臉上的慵懶頓時散去,眼中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周子目,臨陵城巡防禁軍的統領,居然也隻能和昨晚那家夥打個平手,這讓薑離多少有些意外。
周子目的真實實力一直是個謎,但作為靖遠侯薑玄曾經的左膀右臂,實力定然不俗。這些年守護臨陵城更是沒出半點差錯,足以看出他的能力超群。
就在薑離沉思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殷素素神色焦急,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兩名侍女氣喘籲籲,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夫人的腳步。
殷素素抓著薑離的手,一臉的焦急,拉著薑離好一頓檢查,關切地問道:“兒啊,你沒受傷吧!”
“娘,我沒事!”薑離臉上微笑著,心裏卻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幫家夥,都說了暗中低調行事,怎麽還是泄露了風聲,更是傳到了母親的耳中。
殷素素鬆了口氣,隨後便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東西,竟然敢在我的地頭撒野!活得不耐煩了吧!”
殷素素氣勢如虹,哪裏還有方才雍容典雅的模樣,短短幾句話便把幾人給驚得一愣一愣的。
“兒啊,你放心,娘定饒不了那群小崽子!”殷素素雙手叉腰,唾沫星子亂飛,“劉副將,此事便交給你了,若是找不到他們,唯你是問。”
劉副將連連點頭,額頭上早已滲出絲絲汗珠,早就聽聞侯府夫人彪悍強勁,不輸侯爺。本以為是傳言,不曾想竟是真的。
薑離使著眼神,示意薑安把桌上的畫像收起來,可還是晚了一步。
殷素素瞧著石桌上擺著一張畫像,男子麵容剛毅,眼神深邃。
“就是他?”
薑離乖乖點頭,溫順地像隻小綿羊一般。
殷素素抓起畫像便扔給了劉副將,沉聲道:“還不快去!”
劉副將如釋重負地接過畫像,感恩戴德地行禮退下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殷素素關切地拉著薑離的手往屋裏走去,又變回了那個端莊的侯府夫人,“兒啊,娘給你燉了雞湯,專門補身體的,一會兒你可得全喝光啊!”
來了!
薑離輕撫額頭,臉色瞬間凝固,表情像是吃了屎一般。不由得在心裏呐喊,娘啊,這是要給我補身體,還是想讓我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啊。
殷素素本就是江湖兒女,年輕時在江湖上闖蕩,性格直率凶悍,大大咧咧慣了。即便嫁入侯府這麽多年,一身江湖秉氣也未能悉數散去。
但殷素素終究是侯府主母,再如以前那般多少有點不太合適。在她從嫁入侯府後,一心想做一名賢良淑德的好夫人,所以經常會親下廚房,展示手藝。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浪費珍貴的食材外,廚藝沒有絲毫長進。但凡是個人,對做菜這件事也就失去了耐心,可偏偏殷素素是個例外,越是失敗就越是樂此不疲。
遙想上次喝殷素素親手熬的湯,還是在薑離六歲的時候,那個味道現在他還記憶猶新,仿佛還能從嘴裏聞到那股味道。
本來半個月就能好的傷,足足拖了三個月之久。
自此之後,薑離可是倍加嗬護自己的身體,生怕受了傷,讓殷素素知道。即便是受了傷也會瞞住,或者直接躺在軍營。總之就是一點,絕不能回侯府。
“娘啊,其實孩兒沒事!”薑離小心翼翼地說著,“反倒是薑安,昨夜替我擋劍,受了不小的驚嚇!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薑安驚恐地愣在原地,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心裏那叫一個苦。
“安安也受傷了?娘熬了整整一鍋,夠你們倆喝了。”殷素素回過頭來看著薑安,“怎麽了安安,快走呀!”
“哎……”
薑安極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喝完殷素素親手熬的湯,主仆二人總算是活著出了侯府。
薑安一手按著撐得鼓鼓的肚子,一手扶著牆,委屈地說道:“少爺,你又拉我下水。”
同樣好不到哪去的薑離,沒好氣地說道:“這就是你坑本少爺的下場,若是還有下次,我全讓你喝了!”
薑離還記得那日,鍾楚靈大鬧輕衣樓的場麵,現在想起來還是忍不住一哆嗦。
“少爺,這不是去城門的路啊!”跟在身後的薑安出聲提醒。
“你再囉嗦,就讓你一個人去看門。”
“可是......”話到嘴邊,薑安隻能又咽了回去,這時候還是乖乖聽話為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