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哥哥。”方曉吼出自己這麽多年都積壓在心裏的那通話之後，頓時感覺全身輕鬆了許多，語氣不由得放緩了一點這麽說道。

    老陳頭聽見他的回答之後，垂下了眼簾，用手撐在下巴上，摩挲著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地說，“可是我看到的資料裏，薑寧是個孤兒才對啊。”

    方曉聽見他的聲音之後，臉上的神色變了變，眼睛裏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憂傷，“我們家很早以前就父母離異了，然後她跟著母親，而我跟著父親。後來母親出了意外，她就變成孤兒了。”

    雲睿宸聽見他的回答立馬反駁道，“那你怎麽會說，你們平時沒有給她太大的壓力，按理說你們跟她如果還有聯係的話，資料上也不可能顯示你們毫無關係啊？”

    “因為我們隻是在背地裏偷偷跟她聯係著。自從母親死後，薑寧就寄宿在她小姨的家裏，我們家剛好和她小姨家裏有矛盾，所以沒有跟她在明麵上來往。隻能偶爾給她打點生活費，然後帶她一起出去玩一下聯絡感情。”

    方曉淡淡地敘述著，在他言語的感染下，三人的思緒不由得飄到那時的場景，一對父子悄悄地帶一個小女孩在陽光下快樂地奔跑著，而小女孩歡樂地笑著，那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仿佛圍繞在他們的胸膛裏，久久不散。

    在方曉的敘述裏，薑寧一直都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輕生的舉動來的，而這一點也和吳山的判斷相同。

    隻是陳老頭微眯著眼，反駁了起來，“這個是你那邊的想法，可是我從我手上的資料得知，薑寧在她小姨家很不受待見，本來她小姨沒有孩子之前對她挺好的，可是後來夫妻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之後，就逐漸對薑寧冷淡了。”

    他說到這裏，清了清嗓子，又蠕動著小胡子繼續說道，“那之後，薑寧臉上的笑容就少了，聽當時她周圍的同學回憶說，薑寧經常一天隻買三個饅頭，作為一天的吃食，經常餓著肚子，要靠撿學校的空瓶子為生。”

    方曉聽到他的這番言論之後，額頭上的青筋再度暴起，氣血上湧，臉又漲紅了，就連脖子也看起來比平時粗了幾倍，失聲喊道，“怎麽可能！就算她那個小姨是真的對她不好了，我們還是會照顧她的。當時我們每個月都會給她兩千塊的生活費，她不可能會缺錢花！”

    話音剛落，陳老頭的臉色就變了變，如果方曉說的是真的，那麽當年的事情就越發撲朔迷離起來了，畢竟十年前的兩千塊確實夠一個普通高中生生活了。

    方曉說到這裏，還不夠解氣似的繼續喊道，“而且每個月我們都會帶她一起玩，給她買各種新衣服之類的，還會額外給她一些生活費。除了有幾個月我們實在抽不出時間去不了之外，薑寧的物質生活應該是一直都有保障的。”

    說著，他氣勢洶洶地直起身來，兩手插在腰上，宛如一隻鬥誌昂揚的雄雞，隨時把麵前的對手撕碎一般。

    雲睿宸見狀，趕忙也站了起來，拉著他一起坐下，聲音冷靜道，“好了，你不要這麽激動，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尋找解謎的線索，而不是窩裏鬥才對吧？而且按照你說的那個，那麽現在這件事已經變得越發撲朔迷離，我們得抓緊時間思考更多的對策，不能再吵架了。”

    方曉被他輕聲安撫著，炸毛了的全身毛孔漸漸平息下來，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吸氣，企圖使自己馬上平靜下來，“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因為我實在接受不了那群狗屁警察說的那個判斷，我實在接受不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說完，他舉起兩隻碩大的手掌蓋住了自己的臉，肩膀一聳一聳起來，就好像哭了一樣。

    陳老頭沉默地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歎了一口氣之後抬起一隻蒼老的手掌拍了拍方曉的肩膀，語氣幽幽，聲音悠長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山穀傳來似的，叫人捉摸不透。

    “其實我們這些警察也接受不了，雖然當時問的那些人每個人說法都能跟薑寧遺書裏的內容銜接的上，可是因為過於順利了，我們反而覺得非常不真實，因為那樣就像是有人提前彩排過一樣，規規矩矩的令人一眼就能看穿。”

    “陳叔，你曾經竟然是警察嗎？”方曉聽到他的話之後，猛的抬起頭來，眼淚卻是沒有落下來，懸在眼眶裏。

    老陳頭看見他這副樣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沉重道，“當時我們去詢問林梅老師的時候，她表現的實在過於淡定了，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失去自己班上一個孩子的慈愛的女老師，這點和我們的認知有所偏差了。不過因為當時我們的隊長他急於升職，所以隻能匆匆把這案結了。”

    方曉聽見他說起那個隊長，頓時心中又起了氣，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來，罵道，“娘了個腿的，老子就知道是那個狗屁隊長在背後搞鬼！”

    陳老頭看見他那副樣子之後，又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們隊長在那之後沒多久也走了，在走前還特意把我叫了過去，要我好好調查一番。其實那件事也一直是他的心頭刺，不然他也不會到那時還會記得它。”

    話音一落，整個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靜的隻能聽見每個人各自的心跳聲，還有窗戶邊時不時傳來的幾聲鳥叫。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裏談論著死亡，外麵的一切正在複蘇與往昔的腐朽交織起來，一瞬間不由得讓人想起光與影的碰撞，然後沉淪在那種獨特的美裏，難以自拔。

    過了許久，方曉就像個泄了氣的氣球，怔怔地說道，“他也死了？什麽原因？”

    “半夜下班回去的時候，因為疲勞駕駛，車子翻溝裏去了，因為當時沒人因此沒能及時搶救。”陳老頭淡淡地說著，一陣煙似的悲傷從他們的身邊忽的掠過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