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我好奇的問，“你什麽感覺？”

    陶湘湘無奈歎氣搖頭，帶著哭腔說，“一點兒都不好，我鬼哭狼嚎了一晚上，隔壁都被吵得要報警了。”

    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因人而異吧，總之我痛到想殺人了。”

    上午的時間過得非常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公演前半小時。

    化妝間，畫子韻正在卸妝。

    她的舞台妝嫵媚美豔，黑長卷翹的睫毛，深黑色的眼影，眼尾暈染的點點金色延伸入鬢角，再加上細長窈窕的腰身，雪白柔美的脖頸，活脫脫是從《天鵝湖》中走出來的黑天鵝公主。美是美，卻不是我夢想中至純至潔的《桐花》。

    “小婭，好久不見。”她眉飛色舞的跟我打著招呼，“我正等著看你和江南雙翼雙/飛跳《桐花》呢。”

    她的樣子看上去很開心，但我能感覺到她其實沒那麽愉快，她的話中別有意味。

    再看其他人，江南早已經化好了妝，他的造型白衣翩翩，俊秀挺拔如青鬆翠柏。但他和畫子韻恰恰相反，坐在鏡前悶悶不樂，出神發怔，對我的姍姍而來毫無反應。

    身後給打理造型的老師拍了拍他的肩，他才醒過神來，似有不滿的的說，“李小婭，你對自己越來越放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今天是我們公演。”

    我尷尬一笑，“你提醒的對，我最近是有點兒混亂，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佳雪看江南動了聲色，在一旁笑著拱火，“江老師現在越來越有老團長的風範了，喜歡給大家講規矩，我都有些怕了。不過小婭你不怕江老師這樣的吧，畢竟你喜歡這一款。”

    我聽著哭笑不得，看來佳雪對江南依舊是愛得津津有味。

    我手忙腳亂的上妝換衣服，再回頭時，子韻已經坐在了江南身邊。

    她深情的看著他，像是要喚醒他的心神：“曹子建，你不能胡思亂想，得馬上進入狀態了。”

    江南依舊悶悶不樂：“我不需要你時時刻刻的關心。”

    子韻一笑，扳過江南的臉，接著在江南耳邊低低說了一句。江南的臉“騰”得紅了，坐在那裏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晚漁私下裏跟我說過，江南其實完全不記得自己和子韻發生過什麽。不過自從那說不清的一夜過後，子韻就處處顯示出強勢的占有姿態，無時無刻不昭示著自己擁有江南的主權，不管是私下還是眾目睽睽的時候。

    “恭喜你終於可以和你心目中的洛神共舞了。祝你們演出成功。”子韻將一瓶運動飲料放在了江南手邊，幽幽道，“加油。”

    她撂下最後一句，心滿意足的走了。

    江南呆呆坐著，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一張臉愈發的嚴肅緊張，精瘦的沒有一絲贅肉的兩排健碩的胸肌，在薄薄的白色衣衫下麵一起一伏，看不清他究竟是怨懣還是懊惱。

    我在他身邊坐下來，感覺他今天的狀態格外不對勁。

    倒是給江南化妝的老實打趣著說：“江南，子韻和你說了什麽讓你臉紅成這樣，跟火燒雲似的，這粉都蓋不住。”

    江南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難過，他冷冷瞟了我一眼，抓起飲料仰頭“咕咚咕咚”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少喝點兒，注意控製水分。”我看他發泄似的猛灌自己，忍不住小心提醒。

    “你在乎嗎？”江南突然緊緊盯住我，那是壓抑的近似絕望的目光，說不出的哀涼和怨恨。

    我從沒見過江南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盯得我心一哆嗦。我難逃這種尷尬，強笑著低下頭去，眼角的餘光卻分明看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在暗暗發抖。

    前麵舞台的音樂已經響了起來，演員們紛紛準備上台。

    我的心微微有些亂，手卻被一個人攥住。

    抬眼一看，江南已站在了身後。

    他高大瘦削的身子自後麵環抱住了我，雙手輕輕按在我的肩上，“馬上開始了。”

    隨著舞台燈光流轉，古樂聲起處漸漸起了青煙。星辰零落的月夜，如夢似幻的淼淼洛水邊，江南的曹子建在寒波之中悵惘獨立，目光逐漸落在了我身上，他看到了幻覺中的洛神……

    我在舞台上對月起舞，卻不知道沈雲霄正坐在舞台下。

    他手機設置了靜音，正一幀幀翻閱衛小鹿發來的最新調查報告，偶爾才會因為掌聲抬眼看一眼台上。

    薑晚漁帶著無限惋惜的一條微信又跳出來，“人再這樣走下去，我們公司的心髒就要被掏空了。我都想引咎辭職了。”

    沈雲霄快速的打出一行話，“薑晚漁，喜歡把什麽事情的過錯都攬在自己頭上，你這是什麽人格心理障礙。別慌，我已經派人追查他們了。真相馬上會水落石出。”

    他暗自揉了揉犯疼的太陽穴。徹夜徹日的會議下來，心理疲憊至極。

    我根本看不到台下那一切，隻是舞得忘我。秋月老師曾經說過，一個出類拔萃的舞者必須擁有超乎平常的旋律感。

    音樂聲響起時，我的整個身體便像魚兒遇到水一般融入其中，悠揚帶有古意的旋律若流水綿綿長長淌過全身，沁潤到指尖腳尖，與舞蹈融為一體。

    但這一次微妙的是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托舉自己的那雙手不如以往，多了軟綿綿的孱弱。他的手在顫？

    我覺察到一絲異樣，但看江南，他的神色如常。

    換場時，我悄悄問他，“你不要緊吧？”

    江南依舊是淡淡瞟了我一眼，“你覺得我哪裏不對麽？”

    說完，他將那瓶運動飲料一仰而盡，冷冷的說，“李小婭，我發現我對你的身體陌生了，我們之間好像沒有那麽默契了。”

    “正常。畢竟你也換了舞伴。”

    “不正常。我覺得你的身體重了很多。你最近沒有控製體重。”江南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厭惡和不屑。

    “有那麽誇張嗎？這才幾天啊。”我不由得喊冤。

    但不等我說完，音樂聲再起，江南已經昂然上了舞台。

    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們已經舞到了《洛神》的尾聲，淼淼洛水邊，被放逐的曹植孤影淒涼，再次看到了在薄霧雲水間出現的洛神，他們忘我相擁，帶著對彼此的無限愛意和思念纏綿共舞……

    這一段共舞有幾個高難度動作，就在我被江南托著一個側旋翻飛的時候，身子下麵突然一空，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滾落了出去。

    我心裏一驚，隻覺得頭部一側被重重磕了一下，那種沉悶的衝擊感讓我瞬間失去知覺，大腦一片空白。我本能的滾了出去，力求不讓台下的人看出破綻。

    我忍著頭部的疼痛把這部劇舞到了最後。<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