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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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陪下榻在州府的驛館處,這位大權在握的東廠廠公並沒有住在任何一位官員家中,也沒有像紀嚴一樣另尋一處院子。

    阮素卿去了驛館,向下人通報過後,便被人帶了進去。哪怕阮素卿此刻心急如焚,可還是注意到了這裏的不同尋常。

    這不應該是驛站該有的樣子,紅木的圈椅,真絲雞翅木屏風,就連上的茶都是上好的大紅袍......

    不會有人這麽刻意又明顯的討好欽差,尤其是在徐家剛被拿下的這個敏感時刻。隻有一種可能,這些都是秦陪手下人布置的。

    阮素卿緊緊抿著嘴唇,看來秦陪果然同傳聞中一樣,專行獨斷,絲毫不在意世人看法,竟是把奢侈淫逸四個字刻在明麵上了。

    這樣的人......她真的能說動嗎?阮素卿的心愈發沉重起來。

    下人給她上了茶之後便退了下去,沒有和阮素卿說任何一句話,廳中隻有她一人,沒有人過來告訴她秦陪是否會連見她,什麽時候來見她,就這樣仿佛將她遺忘了似的。

    阮素卿心裏直打鼓,可麵上仍舊不卑不亢。能被帶進來就已經是慶幸了,無論秦陪是有意羞辱她,還是壓根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她都要先忍著,看看如今的情況。

    不知不覺便過了晌午,哪怕如今已經接近入秋,可午後的日頭依舊炎熱,阮素卿坐在椅子上隻覺得身體僵硬,又累又餓。她上午便到了這裏,中間隻喝了杯茶,不說午飯,連塊糕點都沒有用過。

    屋裏終於有了動靜,本在閉目養神的阮素卿猛地睜開眼,眼前因為乏累和饑餓而有些模糊,她趕緊清醒過來,此刻秦陪已經坐在了主位上,身著蟒袍神情帶著些慵懶,竟像是剛剛午睡醒來一般。

    “......督主......”阮素卿硬撐著僵硬的身體給秦陪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秦陪連看都沒有看阮素卿一眼,就像是眼前的大活人不存在一般,他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哪怕是如此閑適的姿態,也帶著一股子煞氣。

    “倒茶。”秦陪終於開了口。

    “......”阮素卿一愣,然而站在秦陪身側的兩人並沒有動作,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倒茶。”秦陪又重複了一遍,像是有些不耐煩了似的。

    !

    阮素卿猛地反應過來,他這是在使喚自己。咬了咬下唇,她站起身子倒好了茶,又雙手遞了過去:

    “督主請用。”

    秦陪還沒有伸手,阮素卿卻突然感覺小腿一疼,像是被什麽打了似的,整個人重心不穩跪在了地上,而那盞茶也因此撒了一地,甚至濺到了秦陪的靴子和蟒袍上。

    “......民女絕非有意,還望督主恕罪。”

    “恕罪?”秦陪挑了挑眉,接著看了看自己的衣擺,“這可是聖上禦賜的蟒袍......”

    “你說恕罪?”

    到了此刻阮素卿再傻也明白過來這是有意在為難她。她再是蠢笨也不至於連杯茶都端不好,很明顯是有人在陷害她,可人在屋簷下,現在由不得她狡辯。

    “督主......”阮素卿壓抑著翻湧著的氣血,“民女無心之失......”

    她使勁閉了閉眼,“督主若不嫌棄,便將蟒袍交給民女,民女一定仔細清洗。”好在隻是些茶水,何況阮素卿可不信秦陪隻有這一件蟒袍,而且以他的手段地位,怎麽也不會是能因為一件衣服被皇上責罰的人。

    秦陪從下人手裏接來另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哦?交給你?”

    他笑了笑,攝人心魄的丹鳳眼裏帶著嘲弄。

    “你算什麽東西?”

    秦陪身側的兩名廠衛跟著主子輕笑出了聲,阮素卿低著頭攥緊了雙拳。

    秦陪何止是在說洗衣服的事情?他分明也在說她一個小女子,憑什麽敢來驛站求見他。

    身體裏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自重生後阮素卿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屈辱,可更讓她屈辱的還在後麵。

    “跪下,擦幹淨。”秦陪將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或許我就饒了你。”

    阮素卿站著沒有動作。

    秦陪倒是沒有開口催促,反而像是在欣賞她臉上羞憤難掩的神色一樣。

    阮素卿的臉失了血色,慘白的嚇人。

    阮峋為何會突然被東廠盯上?不是阮素卿自以為是,然而她冥冥中便覺得起因還是因為自己。

    那天在溫家,她想辦法說動了秦陪幫自己,雖然是讓他看了場熱鬧,可到底是有借助秦陪之手的意思。也許秦陪當時沒有在意,可事後要是發了火,因此遷怒阮峋也不是不可能。不然為何蘇州那麽多官員,偏偏是一向以正直剛硬著稱的阮峋被抓?

    麵前這個人陰晴不定是舉朝上下都知道的。

    阮素卿知道現在形勢由不得自己,可骨子裏的驕傲還是不允許她跪在地上為人擦靴。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違背他了,凡是違背他命令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氣氛僵持著,可秦陪的眼神裏反而閃過一絲興奮。

    阮素卿的臉白得嚇人,身側的拳頭微微顫抖,像是在忍受著世上最嚴酷的刑罰似的,可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像是一把槍,哪怕折斷了也不會彎一般。

    秦陪眼底的興奮愈發加深,可麵上卻絲毫不顯,甚至不緊不慢的加了把火。

    “前些日子阮姑娘送走的那個婢女也不知現在到哪兒了......”

    阮素卿的瞳孔猛地一縮。

    采菲!

    “嫌犯阮峋,私放人犯,該當何罪?”秦陪麵容俊美而精致,雖然是在笑著,可卻像是個地獄修羅一般,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紮在阮素卿的心上。

    原來如此,阮素卿總算明白秦陪是打算拿什麽罪名來製住阮峋了。

    采菲的事情雖然是紀嚴吩咐下去的,可人卻是自己送出城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在有心人看來就是阮家和這個徐承府上的舞姬有什麽聯係。

    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可誰也算不到那天正好撞上秦陪入城,甚至秦陪還派人查了這件事。

    阮素卿不願說出紀嚴,也不想阮峋因此而獲罪,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民女......這就為督主擦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