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這話是看著周氏問的，可注意力卻放在阮素卿的身上。阮素卿心中一沉，太後這話看似問得隨意，隻是一句不經意的關心，可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周氏猜不透這後背是否另有深意，看了眼阮素卿道：“回太後的話，素卿年紀尚小，又有孝在身，她叔父還想多留她兩年。”

    此話可進可退，留足了餘地。

    昭文怯怯地看著阮素卿，有些好奇地問道：“阮姑娘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臣女虛歲十六。”

    “那就是比我還要大上近一歲了。”昭文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興奮，“原來是阮家姐姐。”

    “素卿不敢當。”

    太後看出昭文有心想和阮素卿親近，可又像是怕讓人覺得冒犯，便有意替她們拉進距離：“有什麽不敢當的，昭文這丫頭在宮裏呆著也沒個伴兒，阮家丫頭平日若是無事，便多進來走走。”

    “是。”阮素卿垂首應道。

    太後看著昭文頗為感歎：“一晃眼你都十五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說起來，哀家倒還有些舍不得。”

    “母後......”昭文羞得滿臉通紅，飛快地看了眼阮素卿，似乎是在示意太後莫要再提這些事兒。

    太後倒也沒有繼續，隻是笑著又打量起了阮素卿，問了些阮家的事兒。過了許久才放她們回去。昭文主動提出要送送她們，太後也允了。

    幾人走了出去，昭文似乎是對阮素卿一見如故，提出能否一起去禦花園逛逛。周氏也不想留在這裏礙眼，便主動提出去門口馬車裏等著，昭文對她歉意地笑了笑。兩人一起在禦花園裏散著步，有意無意地說著些有的沒的。

    “阮姐姐，也不知怎的，我一瞧見阮姐姐就覺得親近。”昭文有些不好意思，可看著阮素卿的眼神卻帶著熱烈。

    阮素卿倒也爽朗一笑，似真非真地打趣道：“許是臣女前世與殿下有緣。”

    昭文隻當她是在開玩笑，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兩人順著花園裏的羊腸小道兒走著，卻不想前方拐角處由遠及近地走來了一道明黃的身影。

    昭文頗為緊張地低聲叫了句：“呀，是皇兄！”

    阮素卿看過去，的確是嘉明帝，然而她的注意力卻被嘉明帝身旁的一道清俊的人影給吸引住了。

    眼看著那邊兒的人也瞧見了她們，昭文便帶著阮素卿迎了過去，恭恭敬敬地給嘉明帝行了一禮：“臣妹見過皇兄......”她飛快地抬眸看了眼一旁神色淡淡的紀嚴，小聲補了句：“紀大人.....”阮素卿瞧見她的耳垂泛著桃紅色。

    “公主殿下。”紀嚴頷首，看了眼阮素卿便收回了目光。

    阮素卿跟著行了一禮：“臣女阮素卿，見過吾皇萬歲。”

    “起來吧。”嘉明帝早就注意到了昭文身旁的女子，聽見她的名字便立刻反應過來，“你是阮峋家的？”

    “回陛下，臣女正是阮家的人。”阮素卿解釋道，“今日得了太後召見，方有幸進宮拜會。”

    “原來如此。”嘉明帝點點頭，他有心提拔阮家，自然不會為難阮素卿，何況看見阮素卿如此落落大方，心中對其印象也是頗佳。

    “既然如此就好好轉轉，這宮裏的景致倒也不錯。”嘉明帝道，他突然想起來什麽，轉頭看向紀嚴，“說起來紀卿年前也是去了趟蘇州，阮家的案子也是你一手操辦的？”

    “是。”紀嚴也沒有掩蓋，“臣與阮姑娘也見過兩次。”

    “紀大人對我們阮家有大恩，素卿對大人也是感激不盡。”阮素卿衝著紀嚴福了下身子，兩人這般疏遠而坦然的相處倒是打消了嘉明帝的一些猜測。

    眼瞧著昭文麵帶驚訝，嘉明帝笑道：“有段日子不見昭文了，倒是出落得越來越像個大姑娘了。”

    “皇兄過獎了。”昭文偷偷瞥著紀嚴，見他連看都沒有看向自己，心中的失落頓時鋪天蓋地。

    “是個大姑娘了，也該嫁人了......”嘉明帝似乎話裏有話，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昭文羞得不敢抬頭，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轉向了紀嚴的方向，而紀嚴依舊清冷淡漠，似乎沒有領會其中的話外之音。至於阮素卿......嘉明帝看見她皺了皺眉，可隨即便舒展開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

    “罷了罷了，不打攪你們這些小姑娘了，”嘉明帝揮了揮手，“去吧，朕和紀卿還有事兒說。”

    “是......臣妹告退。”

    “臣女告退。”

    昭文帶著阮素卿從一旁的小道兒離開，阮素卿明顯感覺到昭文的心情有些低沉。

    聯想到剛剛的一切，還有太後的打趣，阮素卿頓時明白了。

    昭文喜歡紀嚴，而且嘉明帝和太後似乎也樂見其成。

    意識到這個事實，阮素卿的心中滿是說不出的壓抑。

    而昭文也弱弱地開了口：“阮姐姐......”

    “阮姐姐早就認識紀大人？”她看著阮素卿，眼底帶著詢問和試探。

    喜歡一個人便是如此，會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雖然剛剛兩人之間並無什麽特別的接觸，可昭文就是莫名地覺得紀嚴對阮素卿不一般。

    尤其是......尤其是她給德陽長公主送東西時，無意間聽宮人提起，長公主早就見了阮素卿。

    想到心上人的祖母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昭文更加委屈了。早年的成長經曆鑄就了她敏感怯弱的性子，若不是事關紀嚴，隻怕這話她也問不出口。

    阮素卿當即便明白了昭文的意思，她有些不悅。

    明擺著紀嚴對昭文並無感情，可昭文卻這麽問，就好像紀嚴和她有了什麽似的。可聯想到對方悲慘的身世，阮素卿的氣也消了不少。

    罷了罷了，感情這種事兒不都是如此嗎？喜歡總是伴著占有。

    “臣女......”阮素卿剛要開口，她們身後的宮女卻驚叫了一聲，阮素卿抬頭看見一塊兒不小的石頭正朝著她們砸來，她一把拉住昭文往側麵一倒。

    “啪”的一聲，那石塊兒正好落到昭文剛剛站得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