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嚴淡淡地看了眼陸洺，隻一瞥便嚇得陸洺趕緊收回了打趣的目光。

    “放心，事在人為，秀女一事不必憂心。”他也會幫她的，隻要她不願意，便不能有人強迫她。

    阮素卿隻當紀嚴是在寬慰她，可縱使這樣也倍感溫暖。

    “嗯，我曉得的。”反正還有一年孝期，這一年可是能發生很多變數的。

    兩人皆誤解了對方的意思，可氣氛卻異常的和諧。紀嚴原本還想詢問關於東廠的事情，可終究是沒有問出口。秦陪心思變幻莫測，誰也猜不出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問了也是叫這姑娘徒增煩惱。

    今日是因為韋家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阮素卿那日遞得訴狀雖是臨時起意，可紀嚴到底是當眾接了的，便派人把她請了過來。眼下正事也聊得差不多了，紀嚴還有公務要忙，便叫陸洺送她們回去。

    然而馬車剛行了一段兒，便被人攔了下來，阮素卿掀起車簾望去，竟然是顧珩正騎著馬攔在車前。

    對上阮素卿看過來的雙眸，顧珩握著韁繩的手指緊了緊。

    “阮姑娘，”他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到底是曾經那麽喜歡過的人，阮素卿也不想做得太絕情，何況當著這麽多人，她也得給顧珩個麵子。

    阮素卿下了馬車，和顧珩走到一旁的巷子口，陸洺等人停在原地，不近不遠的距離，正好能看見他們。

    兩人站在一棵粗壯的柳樹下，有風吹過，光禿禿的枝條輕輕擺動著，如同阮素卿並不平靜的內心。

    “小侯爺有什麽話便直說吧。”阮素卿率先打破了沉默，“民女還急著回去呢。”

    何況以他們目前的身份，也不合適多待在一起。

    顧珩聽出了她話裏的含義，眼神暗了暗。

    “......你怎麽樣？”

    “在牢裏有沒有受委屈？”有些話一旦說出口，接下來的便似乎順理成章了起來。

    “韋家的事情我聽說了，隻是前幾天我去了城郊京畿營那邊，所以我......”

    “顧小侯爺想說什麽？”阮素卿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關心，她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敢問小侯爺是以什麽立場說這番話的？”

    “為何要對素卿解釋這麽多？”

    按照兩人如今的身份，便是她死在牢裏也不幹顧珩什麽事兒。他這麽急慌慌地攔下她的馬車，還問她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這般姿態......他到底憑什麽這麽問？

    “......”顧珩被反問得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回城就聽說她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想也沒想就去了阮家。可阮家人卻說她來了大理寺，於是他就又過來了。

    明明......明明他一直在告訴自己，應該離這個讓自己多次失控的女子遠一些的。他那麽對不起的婧婧......她還在底下一個人孤零零的躺著，可他卻為了另一個女子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顧珩的眼睛突然變得通紅，他狼狽地轉過了頭，喉結滾了幾滾才啞聲道：“抱歉，是顧某唐突了......”

    “小侯爺這話說得不覺得耳熟嗎？”阮素卿的脾氣也上來了，她沒想過要顧珩在她死後還為她守身如玉，可她才“死了”兩年不到的光陰，前有柳恬兒，現在又對“阮素卿”這麽關切，究竟是她前世瞎了眼，還是顧珩壞了腦袋？！

    “自你我相識以來，您總是這般‘唐突’。”她的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快步走到顧珩麵前，阮素卿讓他直視著自己，“難不成小侯爺您對誰家女子都這麽唐突嗎？”

    阮素卿有些失了冷靜，可顧珩也生不起氣來，甚至以一種理所應當的姿態承受了她的怒火。

    他看著眉眼間滿是怒意的少女，隻覺得她鮮活而靈動。麵含的怒氣不僅沒讓她顯得猙獰，反而平添了幾分生機。

    “小侯爺！”阮素卿見這人不理會自己，心裏更是氣惱。

    “......不是。”顧珩突然答道。

    “什麽？”阮素卿愣了愣，不知他說得什麽。

    “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顧珩慢慢解釋道，他深深地看著她，像是在透過她看什麽人似的，“隻是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這次他沒再提什麽“亡妻”，可阮素卿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的怒氣瞬間被一種複雜的情緒所取代，阮素卿隻覺得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顧珩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阮素卿傾瀉開來。

    “不管阮姑娘是否相信，我總覺得......你和她......太像了......”

    信，怎麽可能不信？不是像，她們本就是一個人。如果顧珩至今都沒有品出幾分相似來，那她反而要懷疑他對她是否有過真心了。

    她和他鬧過那麽多次，可她清晰的明白他的感情是真的，她向來沒有懷疑過顧珩對自己的真心。

    可為什麽對自己真心實意的人，卻叫自己過得那麽辛苦？

    他們之間......究竟是誰錯了？

    阮素卿呼出一口氣，目光不再尖銳，反而流露出一種脆弱和惆悵。

    哪怕是隔著些距離的陸洺，此刻都能明顯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他原本悠哉地倚在車廂上看熱鬧，可見那兩人一副“含情脈脈”對視的模樣，他立刻直起了身子。

    這這這......這是大事不妙的節奏啊！

    他剛想過去打斷這“郎情妾意”的畫麵，靜萍卻從車廂裏探出了腦袋：“你幹什麽？”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陸洺道。

    今日阮素卿隻帶了她一個人出來，雖然阮素卿多次強調了她不是自己的丫鬟，可靜萍還是主動承擔起了丫頭的責任。

    “幹什麽？找你們家小姐有事兒！”他沒瞧見也就罷了，可現在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說什麽也得為了他們家大人做點兒什麽。

    “你不許過去！”眼看著陸洺不聽自己的話，靜萍急匆匆地跳下了馬車，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

    “你不許打擾阮姑娘！”

    靜萍才剛還俗，頭發還沒長出來，她又是個爽朗大方的性子，穿著一身男裝，陸洺隻當她是阮家做活兒的一個小童，直接就朝著麵前的“小子”彈了個腦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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