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叫我督主？”秦陪沒有計較阮素卿的躲避，反而抓住了稱謂不放。

    阮素卿皺了皺眉頭，“秦陪。”罷了罷了，她不和一個酒鬼計較，比起秋後算賬，她還是得先活在當下。

    “嗯，這就對了......”秦陪滿意地點著頭 ，隨後坐了回去。

    他沒有再繼續那個名字來由的話題，阮素卿也沒有多問，好奇心有時可是會害死人的，要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隻怕等到秦陪酒醒之時，便是她喪命之日。

    秦陪的情緒似乎真的有些不穩定，雖然平日裏世人多稱他喜怒多變，陰晴不定，可阮素卿卻覺得今日的秦陪更加不對勁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不說話也沒有別的動作，似乎是急於發泄著什麽，可眼神卻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生怕錯過了什麽似的，那眼底還一直存有笑意。

    阮素卿一頭霧水，可現在落在他的手裏也不敢反抗，隻是默默地吃著菜。

    想到秦陪之前提及雲衲方丈圓寂一事，她便覺得秦陪是因為這事兒才難過的。畢竟他說國師曾多次為他指點迷津。

    猶豫再三，阮素卿還是為秦陪盛了碗雞湯放在了他的手邊。

    秦陪頓時停了舉杯喝酒的動作，看著阮素卿眸色深深。

    阮素卿低頭不敢直視他，“督......秦陪。”

    “喝酒傷身，還是......還是喝些湯暖胃吧。”她還想說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可又怕再勾起他的傷心事，便隻能作罷。

    秦陪一把抓住了她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

    ！

    阮素卿直接就是一個哆嗦，還好有過之前那次的經驗，這回她倒沒有叫出聲，“秦陪......”她試圖喚醒他的理智。

    秦陪用手指摩挲著她手腕內側的肌膚，他的手指指尖還帶著薄繭，蹭在皮膚上癢癢的。阮素卿輕輕轉了轉手腕，掙紮的意味顯而易見。

    秦陪眼中的光便瞬間熄滅了，他怔怔然地鬆開了手。

    “回去吧......”他驀然開了口，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阮素卿頗為吃驚，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看向他，然而秦陪卻沒有再分給她任何一個眼神。

    “來人。”他仰頭又飲了杯酒，接著吩咐道。

    “督主。”立刻有人出來應聲道。

    “......送阮姑娘回去休息。”秦陪揮了揮手下著逐客令，連看也沒看阮素卿。

    “是，阮姑娘請。”

    “......”阮素卿站起身，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秦陪，可對方隻是一個勁兒地喝著酒，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願，阮素卿隻得作罷。

    “......還是少喝些吧。”她咬著唇，低低說了句，聲音小到似乎要隨風飄散在這夜裏一般。

    她隨著下人走出了幾步，終究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隻見秦陪背對著她，脊梁挺得筆直，他直愣愣地坐著，周身散發出一種孤獨而寂寥的感覺，這一刻，阮素卿倒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無論如何，對方這幾天對自己也是有好好照顧的。

    “唉......”她歎了口氣，還是沒有再返回去。

    直到阮素卿徹底離開了，秦陪才停下喝酒的動作。他看著那碗雞湯，眼中深深淺淺。

    不像喝酒那般豪邁，這次他用了勺子，一口一口地送入了口中。

    鮮嫩的雞肉配著名貴的藥材，用文火燉了好幾個時辰，味道也自然是不差的，可秦陪卻嚐出了一種苦澀的味道。

    這苦味順著舌根一直延伸到了心頭，蔓延到了四肢。

    “噗——”突然，秦陪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那血直接噴灑了一桌，看著頗為嚇人。

    “督主！”朱雀閃身出現，抱拳半跪在地上，語氣焦急而擔憂。

    “......何事？”秦陪拿出一塊方巾擦去嘴角的血漬，沉聲問道。

    “紀嚴帶人殺過來了......”朱雀抬頭關切地問道，“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卻忽然傳來了聲響，緊接著一道身影閃過，快到朱雀完全沒有看清楚，接著紀嚴便已然持劍站在了他們麵前。

    “秦督主。”紀嚴滿身肅殺，他單手持劍，有鮮紅正從他的劍尖上滴落至地上，砸出點點血花。

    “嗬，”秦陪笑了一聲，“來得倒是挺快。”他將手裏染著血的方巾一扔，絲毫不在意暴露自己已經受了傷的狀態。反而是朱雀頗為忌憚地擋在秦陪麵前，渾身戒備地看著紀嚴。

    “她人呢？”紀嚴並不多廢話，上來便開門見山。

    “我不是說了？五天後自會將人送回去。”秦陪拿起阮素卿為他盛湯的小碗，握在手裏細細端詳著，“眼下還沒到天亮呢。”

    他轉頭看向紀嚴：“還有幾個時辰。”他還能讓她呆在自己身邊幾個時辰。

    隻有幾個時辰了啊......

    聽見秦陪這近乎狡辯的話，紀嚴皺眉，持著劍的手也微微抬起，朱雀見狀趕緊道：“紀大人！你沒聽見我們督主的話嗎？”

    “等到天一亮，我們自會送阮姑娘回去！”眼下督主受了傷，青雀也因為誤傷了阮素卿而被關在暗獄中受罰，紀嚴武功深不可測，朱雀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可顯然，在場的兩位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朱雀隻感覺身後一道疾風從身側閃過，接著便看見自家督主上前和紀嚴打了起來！

    “督主！”朱雀一愣，接著便想上去幫忙，然而一道掌風襲來，朱雀堪堪躲過。

    “督主......”朱雀立刻停在原地，擔心地看著那你來我往的兩人。

    很明顯，秦陪不想讓任何人插手。

    兩人都是當世少有的高手，秦陪出手狠辣且又是腥風血雨中一路殺上來的，雖然有傷在身，可實力不容小覷；紀嚴自小師從名門，又是個天賦極高的，哪怕實戰經驗不及秦陪，卻也招招致命，他平日不輕易出手，可一旦動了怒，也沒什麽人能從他手下全身而退。

    這樣的兩個人打起來......哪怕心憂自家督主的身體，朱雀也不得不承認能觀此一戰，此生無憾。

    兩個人從深夜一直打到了天亮，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了地上，紀嚴和秦陪才終於同時住了手。

    雙方都已精疲力盡，負傷累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