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嚴這般姿態也著實沒有出乎阮素卿的預料，他那般冷情之人，若是真的上門祝賀或者破口大罵，那才是叫她會驚掉了下巴。

    可即便如此，阮素卿的心中還是抑製不住的失落。

    她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便借著這次的事情和紀嚴不再往來，漸漸忘了這段一頭熱的感情，也算是給自己留了個體麵。

    幸而整個阮家此前正處在一片喜悅熱鬧之中，阮素卿的異樣倒是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幾日後的殿試，照目前的情況看，隻要阮承瑄和王臨甫不出什麽岔子，兩人定能得個好功名。

    幾家歡喜幾家愁，阮家這邊一派歡喜，可韋家卻是愁雲慘淡，韋蘭珠被東廠帶走後就全無消息，秦陪又是個出了名的不給麵子，軟硬不吃的主兒，哪怕韋達敬人脈遍布朝野，也摸不到東廠的暗獄中去。

    這天他接到韋貴妃派人傳出來的信兒，匆匆進了宮和女兒商量對策。

    “爹！不能再等下去了，那群閹人還不知道會使出什麽手段，蘭珠隻怕遭不住啊！”韋貴妃叫奶娘把二皇子抱了出去，又讓心腹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韋達敬坐在椅子上，周身滿是壓抑的氣息，沉默地聽完女兒的話，他抬眸：“你在宮裏可還好？”

    “還好？嗬！”說起這些，韋貴妃直接就是一聲苦笑，“皇上已經連著幾天沒有召見女兒了，便是苦等在禦書房外也連他一麵兒都見不著。”最可氣的是，在她站在外麵的時候，還正好撞見嘉明帝召了另一個和她一向不對付的美人過來。

    想起當時的場景，韋貴妃就恨不得抓花那小賤蹄子的臉！

    “先別自亂陣腳，隻要有麟兒在，陛下心裏總是會有你們母子的。”韋達敬安撫著女兒道。

    “可蘭婷那賤人再過幾個月便要生了！”韋貴妃終於忍不住了，她尖聲道，“若是也是個男孩兒，那陛下對麟兒......”

    “那就不要讓她生下來！”韋達敬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已經陷入瘋狂的女兒，“還有幾個月，你怕什麽？”

    “便是生下來也未必能活得長久。”

    “爹您的意思是咱們再做一次......？”韋貴妃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也用力往下劈了一下。

    “可陛下派了不少人伺候那賤人，女兒根本插不了人手！”

    “蠢貨！”韋達敬立刻罵道，“誰讓你親自動手了？”

    “你不是說太後有意讓阮峋的侄女入宮？”

    “對啊！”一語驚醒夢中人，韋貴妃頓時便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那女兒便尋個由頭，就說想替妹妹賠罪，喊她入宮？”屆時一個暗害皇嗣的罪名扣下去，太後就是再中意，也不能叫這個害了自己孫兒的女人做兒媳了。

    “用不著，”韋達敬捋了捋胡子，“讓他們再囂張些時日，等瓊林宴上再動手也不遲。”

    此次的主考官是他的門生，雖然因為佛骨舍利一事韋家不能再惹是非動手腳，故而讓阮承瑄得了個第二的名次，可他阮峋就真當他們韋家是好招惹的嗎？

    瓊林宴上便是阮家這一雙兒女身敗名裂之時！

    “太好了......”韋貴妃雙手緊緊交握，語氣也帶著份如釋重負的輕鬆，似乎她已經看見了阮素卿被人帶下去的情景。

    “不瞞您說，爹，我總覺得陛下近來對我......有些疏遠了......”韋貴妃知道父親是個極為看中價值的人，思索再三還是將自己的處境說了出來，“若是再叫那阮家的小狐狸精入了宮，就怕女兒和麟兒的處境更難了......”

    韋貴妃自然是愛慕著嘉明帝的，這麽多年來的情分讓她早已將嘉明帝當做了自己的天。

    如果韋貴妃隻是安安分分的做個寵妃，不參與韋家在朝堂的事情也就罷了，可她偏偏一方麵想讓娘家壯大為自己和兒子做後盾，另一方麵又隻希望嘉明帝隻看得見自己，不想叫他有別的女人。

    嘉明帝不是個傻子，若是韋貴妃安分守己，那他看在曾經的情分上還不至於對他們母子有什麽，可韋貴妃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嘉明帝怎麽可能允許一個女人連帶著韋家翻出波浪來？

    隻可惜韋貴妃一心想登上皇後之位，霸占嘉明帝的身心，又想讓兒子入主東宮，欲望和愛意蒙蔽了她的雙眼。

    她是個眼拙的，可韋達敬卻不是。瞧著女兒這一副蠢而不自知的模樣，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卻又很快掩蓋了下去。

    “放心吧，麟兒好歹也是他的孩子，無論如何陛下也會顧念著的。”他看著桌上瓶中插著得一枝花，“這春天到了啊......”

    “隻可惜春風不度玉門關啊......”玉門，大雍與戎狄的邊界，也是鎮北王的屬地......

    “對了，蘭珠那裏不能再拖了......”韋達敬轉頭看向韋貴妃，“以免夜長夢多。”

    已是四月初春時節，可韋貴妃卻硬生生在父親冰涼的目光中打了個冷顫......

    ......

    按照慣例，殿試後的瓊林宴上將由嘉明帝親自道出這次的前三甲，而但凡能中者皆會被提前通知，可攜帶家眷一同前往，隻等席間皇帝公布次第。

    不出所料，阮承瑄果然被禮部派人通知可帶著親屬前往瓊林苑，而王臨甫也不例外，隻是他的親人都不在京城，隻有個貼身的小書童，便打算隨著阮家人一同前去。

    可叫阮素卿萬萬沒料到的是，就在瓊林苑的門口，她看見了一個許久未見的老熟人——林寒念。

    “阮大人，阮夫人。”剛一到地方，林寒念便迎了過來，看樣子像是在此特意等候著他們。

    “阮姑娘。”看見阮素卿，林寒念笑得溫文爾雅，絲毫不見尷尬，仿佛兩人之間的不愉快全然不曾存在。

    “林公子。”阮素卿對他著實沒有什麽好感，可礙於麵子還是衝他回了一禮。

    通過阮峋和他的寒暄，阮素卿這才知道，原來林寒念也參與了這回的科舉，會試的名次就在阮承瑄之下。

    “饒是林某自負才華，卻也不及阮兄和王兄。”林寒念笑著恭維著兩人，阮承瑄和王臨甫自然是趕緊推辭。

    幾人便一道進去。

    瞧著前麵正談笑風生的三人，阮素卿的心裏總有種隱隱的不安，正巧這時，林寒念轉頭笑著看了她一眼，帶著些莫名的意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