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帝的確是喝醉了，或許是因為紀嚴的不給麵子，嘉明帝明顯心情不虞，他掙開汪盛想要攙扶自己的手，直接推門而入，而宮人們也很識趣地合上了殿門，隻留下兩個小太監守在外麵，以防嘉明帝有什麽吩咐。

    寢宮裏飄來一陣甜膩的香氣，叫本就醉意朦朧的嘉明帝更覺煩躁，他單手扯開衣襟，衝著帷幔裏喊道：“過來。”

    嘉明帝坐在那裏，手肘撐在桌上閉目養神，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女人小意的伺候，不僅如此，帳幔裏似乎連聲應都沒有。

    “給朕寬衣。”嘉明帝睜開眼，不悅地壓低了嗓音。他今日本就心情不佳，掖庭令的太監呈上的牌子他也隻是隨意翻了一個，壓根不知道上麵是誰，卻沒成想召了個這麽膽大的。

    “沒聽見朕的話？滾過來——”嘉明帝已然不悅。

    如果今日在此的真的是後宮妃嬪，此刻隻怕已經是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然而這在阮素卿聽來，卻是一線生機。聽動靜，嘉明帝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酩酊大醉，既然如此，如果自己告訴他有人將侍寢之人暗中調換了......

    阮素卿攥緊了身上的遮掩，衝動之下便想出去將一切和盤托出，可就在手指剛要掀開幔帳之時，又生生止住了動作。

    萬一，萬一嘉明帝覺得是自己買通了掖庭令，有意勾引於他攀附皇權......那可如何是好？！

    自登基以來，沒有人敢忤逆於他，嘉明帝怒火大燒，加之酒意作祟，竟也沒有直接摔袖而去，反而是快步走了過來，直接粗暴地扯開了層層的幔帳。

    “不想活了是不是？誰給你的膽子！”

    阮素卿還沒有想到應對之策，可那邊嘉明帝已經闖了進來，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刹那，阮素卿尖叫著抓緊了身上的單子，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叫什麽叫！”被女子尖銳的聲音震得頭昏，嘉明帝直接嗬斥道。

    兩人一個羞怒難當，一個怒火正盛，居然誰也沒有發現外麵的小太監聽見這動靜，竟也沒有前來問詢。

    “陛下，陛下.......我——”阮素卿抬起頭想要解釋，可卻慌得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她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般驚慌失措的樣子，哪裏像是後宮中的妃嬪？出於帝王骨子裏的警惕，嘉明帝倒是製住了腳步，眯著眼終於看清了癱坐在地上的女子的麵容。

    “......是你？”他眯著眼想了半天，這才回想起這女人的身份。

    太後有意叫阮家女入宮的事兒他也有所耳聞，加之紀嚴也......

    故而嘉明帝對阮素卿多有印象，也就沒有將她當做刺客，直接吩咐人將其拖出去砍了。

    隻是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大膽，居然敢算計他！

    一個女子而已，納便納了，何況他有意抬舉阮家是真，想給太後個麵子也是真，可......若是敢算計到自己頭上，那就未免有些膽大妄為了。

    嘉明帝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起來，他打量著地上雖然包裹得嚴嚴實實，可卻一派“引誘”之態的女子，接著抬步走了過去。

    阮素卿還在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所不妥，可突然察覺到頭頂一暗，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便罩了下來，她抬起頭發現不知何時嘉明帝已經走近了自己，目光危險而深沉。

    ！

    阮素卿驚慌地將身體往後縮了縮，這般姿態在嘉明帝看來卻是有種欲說還休的感覺。

    心裏癢癢的，難得有女子敢他在麵子玩這種把戲了，嘉明帝反而饒有興趣地半蹲了下來，直接伸手掐住了阮素卿的下巴。

    阮素卿被迫抬起頭和他目光相觸。

    “躲什麽？”嘉明帝戲謔道，“人都來我房裏了，還裝什麽貞潔烈女？”

    他目光放肆地在阮素卿的身上來回打量，阮素卿隻覺得又羞又氣，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裏！

    “朕不喜歡自作聰明的女子，可......”嘉明帝口中的酒氣噴灑在阮素卿的臉上，讓她周身不由得戰栗起來，“可不得不說，你今兒的把戲倒是叫朕眼前一亮。”

    “陛下——臣女絕無此意！”嘉明帝的親近惹來阮素卿的排斥，她想也沒想便直接伸手推了嘉明帝一把，隻是對方身形高大，她並沒有推動。

    知道自己如今是瓜田李下，也明白對方的誤會，阮素卿怕得瑟瑟發抖，眼中也早已噙滿了淚水，隻是她拚命咬緊了嘴唇，努力保持著鎮定，維護著自己的尊嚴。

    阮素卿看著近在咫尺的嘉明帝，用一隻手死死抓著身上的遮掩之物，而另一隻手則飛快地伸向對方的腦後，趁其不備抽出了他腦後的玉簪。

    “陛下——”阮素卿飛快地用簪子頂住自己的臉頰，按照禮製，妃嬪侍寢不得佩戴簪釵，以防對龍體不利。幸而今日嘉明帝參加的是家宴，故而沒有戴冕，也讓阮素卿拿到了趁手的“武器”。

    “......”女子的抗拒如此明顯，嘉明帝此刻也終於發現了不對，他盯著麵前羞憤欲死，情緒激動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阮素卿毫不顧忌地用簪子抵住自己的臉龐，“陛下，陛下若是不信，臣女願以此以證清白！”

    在這後宮之中毀掉容貌，對於女子來說無異於自絕後路，阮素卿正是以此來向嘉明帝證明自己的無辜。容貌固然重要，沒有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顏，可這和尊嚴與清白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鋒利的玉簪正抵在少女嬌嫩的皮膚上，見嘉明帝挑眉不語，阮素卿隻當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她橫了橫心正要用力刺破臉龐時，嘉明帝卻看破了她的意圖，徑直握住了她的手，讓她一時無法掙脫。

    “陛下——”突如其來的接觸讓阮素卿慌得叫了出來。

    “噓——”嘉明帝皺了皺眉，可眉宇間卻染上了一分笑意，他看著阮素卿，“朕信你。”

    “那......”阮素卿的眼中浮現出希冀的神色，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看著嘉明帝。

    “朕相信你並非蓄意，可......朕倒是覺得......這樣也不錯。”<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