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斕閉口不言，把注意力放在沈清寧身上，他不應該和佟德這個杠精二百五掰扯，也多虧佟德沒有進三法司，此乃百姓之福啊。

    “沈小姐不是得了失心瘋吧，竟然主動要求為齊老爺驗屍，真是……”

    佟德閉上眼，他一個大老爺們，都不想再看屍身一眼，單憑那血腥氣，就足以讓他吃不下飯了。

    台上，皮知縣捋了捋胡子，思量片刻道：“據本官所知，從未有過此先例，不過沈姑娘想要自證清白，本官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皮知縣半信半疑，左思右想後，還是好奇心占上風，他派出仵作跟在沈清寧身側監視，不好由著外人胡鬧。

    “沈姑娘，本官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齊老爺死狀淒慘，你一個姑娘家，為何不害怕屍身？”

    皮知縣決定探問清楚，若是沈清寧逞強，等一會兒怕是得嚇暈過去。

    “大人有所不知，民女出自仵作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和爹爹學了些本事。”

    沈清寧隨口扯謊，她自製了手套和口罩等物，拿出來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旁，佟德湊到自家主子身側，小聲地嘀咕道：“主上，屬下看，沈小姐是把沈家人恨上了啊！”

    沈家書香門第，沈知府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四品大員又是一城父母官，卻被嘲諷為下九流，還是人人談之色變覺得晦氣的仵作行當，這要是讓沈知府得知，必然哀歎家門不幸。

    “恨沈家，難道不應該？”

    洛雲斕聲音很輕，在心底，他很欣賞沈清寧的果斷的性子。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對於沈家而言，沈清寧不過是一枚攀附權貴的棋子，失去利用價值，隻有死路一條。

    沈家那一窩人，逼迫沈清寧投繯，還不允許沈清寧反抗了？

    “可沈家人到底是沈小姐的爹娘和族親啊。”

    大齊以孝治國，長此以往皆為如此，忤逆長輩為不孝。

    佟德認為三皇子說的對，可不過上麵有禮教壓著，沈清寧最終還得原諒沈家。

    “所以，你隻能做個俗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洛雲斕懶得再理會佟德，專心致誌地旁觀。

    沈清寧做好準備工作，跟隨仵作來到屍體旁邊。

    白布被掀開，首先露出齊老爺的人頭。

    沒有預想的尖叫，昏厥等茶麵，沈清寧極度鎮定，她一手托起人頭，仔細檢查上麵的創麵。

    從斷口看，來人是在齊老爺身後舉起了斧頭，一擊致命。

    如仵作所查驗那般，齊老爺後背上有一處皮外傷，是麗娘掙紮中用碎瓷片留下，傷口並不深。

    “麻煩幫忙脫掉他的褲子。”

    沈清寧需要一個幫手，隻能求助於仵作。

    眾人離得不近，可是聽到她的要求，皆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

    仵作麵色通紅，哪怕齊老爺現在太監了，也是個男子啊！

    “他現在是在我眼中和一塊豬肉沒區別。”

    沈清寧說得是實情，對死者最大的尊重，就是找到行凶者，將其伏法。

    盡管沈清寧很惡心齊老爺這樣的色胚，不過人已經死了，死人在她眼裏很平等。

    仵作征求皮知縣的同意，脫掉齊老爺的褲子，沈清寧立刻用手檢查創麵。

    這個動作，讓佟德忍不住夾緊雙腿，不知為何，他感覺很是怪異。

    沈小姐不是瘋子就是個怪胎，被退親以後，整個人放飛自我，一點不顧及名節，難道已經有終身不嫁的打算了？

    擺弄屍身都可以如此淡定，想到吳善才被整，佟德琢磨，沈清寧留一線，已經足夠仁慈了。

    沈清寧粗略驗屍後，又要求進入柴房中查看，心中知曉了個大概。

    “沈姑娘，可有發現？”

    皮知縣迫不及待地想聽沈清寧的想法。

    “大人，想必您心中早有計較。”

    凶手絕對是第一次作案，所以案發現場被很好地保存，沒有被破壞。

    齊老爺死在稻草附近，距離門口最遠的位置，若是有陌生人進門，一路上踩到散落的細柴，發出的響動聲，齊老爺不可能沒有察覺。

    還有一點，在死之前，齊老爺背對著凶手。

    “也就是說，此案為熟人作案無疑。”

    至少，可以讓齊老爺把後背放心對著的人，不是麗娘，也隻有齊家人。

    官差可以采集地上留下的模糊的血腳印，與齊家下人做比對，進一步縮小範圍。

    不過，在沈清寧這，根本不必如此麻煩。

    以齊老爺出血的量來看，凶手必定換下血汙衣，他或者她的頭發和手指甲的縫隙，定有殘留的血跡。

    齊老爺屍身被發現得太快，凶手沒時間也沒機會洗頭，哪怕洗了手，指甲縫隙卻是一個難以做到完善清潔的地方。

    有這兩點加在一起，指向性更加明顯。

    “沈姑娘說得有道理。”

    皮知縣吩咐手下，排查齊家的下人，重點查齊婆子。

    他破案注重邏輯，齊婆子一個勁兒地給麗娘潑髒水，卻把自己摘出去，既然如此反感麗娘，為何會主動介紹麗娘買雞？

    “大人，就是她。”

    官差把齊婆子推到前麵，齊家的下人議論紛紛，亂成一鍋粥。

    齊宣狠狠地擰眉，齊婆子口口聲聲說是他娘派來的眼線，那此案和他娘有沒有關聯？

    爹娘素來不和，齊宣心知肚明，以她娘的手腕，就算要解決了他爹，也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

    殺人還不給對方留全屍，這是多大的仇怨！

    “大人，屬下在後院的馬房裏，找到一件血汙衣。”

    官差帶人搜查，把證物呈上，齊家下人立刻有人作證，血汙衣正是齊婆子碎花式樣的外衫。

    隨後，立刻有下人站出來，指出曾看到齊婆子鬼鬼祟祟地換衣衫。

    “齊婆子，你殺死主家齊老爺，認不認罪？”

    人證物證皆有，若齊婆子再死不認賬，皮知縣打算用大刑伺候，先揍二十大板再說。

    “老奴認罪。”

    齊婆子跪在地上，麵上已經沒有怯弱和狗腿的表情，麵色趨於平靜，沒錯，齊老爺是她殺的，她不後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