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許易和沈清寧的馬車前後腳到達滿庭芳，沈清寧下馬車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她以為滿庭芳會在京城的花街柳巷內，巷口充滿劣質香粉的味道，成群結隊穿著暴露的女子在樓下攬客撩撥，然而這些都存在於沈清寧的想象之中。

    滿庭芳高三層，分外氣派，從外觀看燈火輝煌，不僅聞不到一點脂粉氣，反而飄著淡淡的書墨香。

    外牆掛著一串串的紅燈，多了喜氣又溫暖之感。

    難怪朝中官員喜好來滿庭芳喝花酒，還沒進門，就讓人有高級之感，絕不是普通花樓可以比擬。

    沈清寧下馬車後，與先到的齊宣匯合。

    “沈老弟，目標出現。”

    齊宣在門口蹲守，鎖定住許易，許易是滿庭芳的常客，他下馬車後，被夥計接走奉若上賓，沒有帶小廝。

    “這個稱呼不好聽。”

    沈清寧認為不妥，在滿庭芳這等高大上的地方，叫老弟顯得很俗氣。

    二人到滿庭芳，同為水仙姑娘競價，要多幾分風雅。

    “那如何稱呼兄台？”

    齊宣很上道，以後沈清寧穿男裝，為方便行事，他都用代號稱呼。

    “安平。”

    沈清寧幾乎不假思索，回答得順溜。

    “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安平倒過來有平安之意，簡單又朗朗上口，齊宣記下了。

    “你聽過也正常啊，這是我小弟的名字。”

    沈清寧怕萬一隨便起名翻車，果斷把小豆包大名拿來用。

    齊宣：“……”

    事情的結局往往是，小豆包剛懂事，發覺自己背了不少黑鍋，沈清寧坑弟不自知。

    “安平，你不要把滿庭芳當成多麽風雅之地。”

    提及此，齊宣不以為然，別看滿庭芳書墨氣息重，說白了是為包裝，裏麵的花娘若沒有真才實學，隻靠漂亮的臉蛋，無法吸引朝中官員。

    美人多如牛毛，有學問的美人，就沒那麽常見。

    要真是清高高傲，就不可能來滿庭芳，最後逃離不了接客的命運。

    “難道不是苦命女被賣，無法抗爭過命運？”

    齊宣話中有話，沈清寧難免要多嘴問一句。

    “這裏的女子，哪裏有什麽苦命女，多半出自商戶，有些姑娘家裏甚至有人做官，被送到滿庭芳，是為家族攀附權貴鋪路。”

    世道就是如此，有錢的想要攀附有權的，奈何巴結不上，哪怕大手筆砸錢，沒有人從中說和，對方都不會看你一眼。

    滿庭芳內的姑娘自願留下，身世清白，並且沒有賣身契作為束縛，和京城裏花娘不一樣。

    正是因為如此，才引得朝中官員來滿庭芳消遣，一擲千金。

    “我真羨慕啊。”

    沈清寧嫉妒，她還在致力於治病救人開大醫館賺錢，而有錢人的錢就和大風刮來一般。

    入門花費門票五十兩銀子，滿庭芳幕後東家含淚賺取四十九兩，大大的暴利！

    五十兩隻是作為入門的費用，若是要點餐點酒，錢另算。

    天價門票，還不如去搶！

    “所以這裏不是想來就來的地方，五十兩的門票，剛好擋住大部分窮人的腳步。”

    要進門了，齊宣自動遠離沈清寧，感歎道，“這裏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啊！”

    給出五十兩銀票後，夥計問明沈清寧的來意，她被夥計引入一處雅間。

    說是雅間，擺放幾十把椅子還很是寬敞，裏麵隻有零星幾個空位。

    今晚，水仙的開苞競價，是滿庭芳一大盛事，除此以外，還有幾個才名略遜水仙一籌的姑娘等待競價，滿庭芳人滿為患。

    人群中，許公子很是顯眼，他坐在第一排，翹著二郎腿，露出腳下的官靴，很怕別人不清楚他是官家子的身份。

    沈清寧可選擇的餘地不多，為了便於觀察許易，她坐在許易斜後方的位置。

    “這位公子，你是為水仙姑娘而來吧？”

    沈清寧坐定，她端起茶盞，心裏琢磨五十兩門票銀子，這成本必須在冤大頭有許易身上找補，就聽見旁邊有人和她搭話。

    對方戴著一個豬頭的麵具，豬臉眉飛色舞，豬嘴傾斜流口水，對方長相已經不重要，光看麵具，沈清寧立刻把他定義成一個色胚。

    色胚很是健談，試圖探底道：“公子，實不相瞞，老哥我準備了這個數。”

    說完，色胚伸出一隻手，在沈清寧麵前晃了晃道。

    “五千兩銀子？”

    沈清寧猶豫片刻，問道。

    她第一次來滿庭芳，和齊宣一樣兩眼一抹黑。

    時間太緊迫，沈清寧進門就被夥計帶到雅間，連個探路的機會都沒有。

    色胚看起來對滿庭芳輕車熟路，她可以趁機打探有用的消息。

    “公子，你在開玩笑吧？”

    隔著麵具，沈清寧已經感受到對方鄙視的眼神，不到京城來，她真不曉得有錢人如此多，五千兩銀子，若沒有娘親給她的體己錢，沈清寧很難一口氣拿出來。

    聽色胚的意思，她說少了。

    “是五萬兩銀子。”

    色胚先是得意，而後又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中，悵然若失。

    他往右側湊了湊，豬臉距離沈清寧更近，壓低嗓子道，“你看那位穿官靴的公子，非富即貴。”

    若對方準備更多的銀子，他竹籃打水一場空，白來一趟。

    色胚感歎片刻，又問沈清寧道：“你隻帶五千兩銀子？”

    “是，這是我全部的積蓄，盡管知曉沒有什麽能力把水仙姑娘帶走，可來了就代表我一片真心，重在參與。”

    沈清寧壓低嗓音，說得分外誠懇。

    一句重在參與，說到色胚的心裏，他沉默片刻，認真地道：“這幾日我時常睡不好，總擔心水仙被其餘人搶走，就在剛剛，我突然認清現實，還是兄台你看得更加透徹啊！”

    盡管不能與水仙姑娘共度春宵，但是他來了，戴著和水仙約定的豬頭麵具，至少水仙得知他曾經努力過。

    ”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色胚認為和沈清寧很是投緣，說話開始熱絡起來，他自我介紹道，“看你年歲不大，容我自稱一句兄長，為兄姓朱字光宗，做點小生意，常年定居在京城，偶爾也到北地販賣藥材，就是混個糊口銀子。”

    滿庭芳有規矩，來的人不可泄露身份，朱光宗是感覺和沈清寧投緣，對水仙姑娘如此重感情的人，人品定然是相當好的，他有意交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