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對蕭錚的話深信不疑，看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忙帶侍衛追趕出去。

    等人散了，蕭錚這才回房，雙手抱著胳膊調侃道：“看來你把完顏烈得罪死了，到了他要親自帶人追殺你的地步。”

    “彼此彼此，要是讓完顏烈得知你欺騙於他，你也洗不清。”

    沈清寧有醫藥空間做後盾，不慌不忙，她沒想到坑貨是西域春的掌櫃，從他剛剛的反應上來看，友軍的可能性大。

    小六子和木香都在西域春臥底，難道說坑貨是洛雲斕的人？

    “你女扮男裝混入西域春，本掌櫃先不追究你的企圖。”

    蕭錚感覺到有些好笑，他是沈清寧的救命恩人，她不但不感激，反而威脅他，有點意思。

    這些年在幾國之間遊走，如此白眼狼的蕭錚還真沒見過。

    “完顏烈追不到人，必定會折返回來，咱們後會有期。”

    反正二人彼此互坑對方一次，就算扯平，沈清寧得到想要的東西，她得立刻馬上回到萬通錢莊。

    夜長夢多，先把複製好的城防圖送回城北大營中，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勸你現在不要出門。”

    蕭錚冷靜地分析道，“如果沒我猜錯的話，完顏烈留人守在酒館的暗處，女扮男裝再恢複女裝也得被發覺，你跑了，西域春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這與我有關係嗎？”

    沈清寧反對，她總不能一直留在酒館中。

    “二個時辰後，我放你離開，說到做到。”

    蕭錚看一眼天色，拿出一個漏刻計時，直言道，“幫我救一個人。”

    “看來，你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了。”

    沈清寧略感迷茫，反複判斷後認為蕭錚沒有惡意，對方保證把她安全送走，兩個人在欺騙完顏烈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隻不過有一點，沈清寧感覺自己誤判了，坑貨並不一定是自己人。

    對方知曉她的身份卻和她談交易，並且篤定她會答應，多少有點強人所難的意思。

    如若不是自己人，精準掌握消息的，怕是和萬通錢莊有關聯，不管怎麽說，有利用價值不好得罪了。

    “紫藤在西域春也有一段時日了，看在這個情分上，你先去看看她。”

    蕭錚的聲音很好聽，可是細品下，卻發覺對方沒帶半點情緒，似乎並不把紫藤的生死放在心上。

    “好。”

    沈清寧來到隔壁間，琉璃酒杯早已打碎，紫藤趴在地毯上，口鼻處淌血，人已經要不行了。

    “有些晚了。”

    作為醫者，沈清寧難免為紫藤感到惋惜，要不是紫藤試圖給完顏烈下毒，房內那麽多侍衛，沈清寧很難找到接近下手的機會。

    紫藤準備的毒藥性子太烈，第一時間搶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隻是現在不行了。

    “還有一口氣？”

    蕭錚挑了挑眉，冷漠地道，“紫藤，你應該知道西域春的規矩。”

    西域春是做生意的酒館，此地不留死人，蕭錚最反感晦氣。

    所以人在臨死之前，夥計會把紫藤丟出去，扔到門前，人沒了再送一張草席子了事。

    “蕭掌櫃，紫藤自知不能入殮，求您……”

    紫藤隻剩下一口氣，她眸子流出一滴淚，乞求道，“求您一把火燒了紫藤，把骨灰同夫君放在一處。”

    紫藤在設計完顏烈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結局，她沒把人殺死很是悔恨，但是要是能與夫君合葬，夫妻二人得以團聚，也算是死得其所。

    “好，答應你。”

    蕭錚輕笑，雙手擊掌，片刻後來了幾個夥計。

    “等一下。”

    沈清寧見此，脫掉她的外衫，蓋在紫藤身上，作為女子，哪怕是死也應該留有最後的體麵，紫藤的衣衫太薄了。

    “沈神醫，你倒是有一顆憐憫之心。”

    紫藤被抬走以後，蕭錚突然感歎道。

    “不，你錯了，其實隻是偽善罷了。”

    真善良的人會共情甚至於感同身受，沈清寧隻覺得有些惋惜，並未走心。

    大齊和現代不同，這裏的人命，終究不過上位者的一句話而已，沈清寧一直有清晰的認知，她問道：“紫藤會入土為安嗎？”

    “不會。”

    如果沒有紫藤乞求，蕭錚隻會把人卷草席子扔到亂葬崗。

    現下是數九嚴寒天，泗水城到處是凍土，連土層都挖不開，怎麽可能安葬，所以說泗水城有習俗，在冬日裏死去的人，就埋在雪地裏，等來年春暖後，再為安葬。

    “跟我來吧。”

    蕭錚在前麵帶路，沈清寧緊隨其後，二人上到三樓後，蕭錚轉動一處門環後，房內竟然有一處牆麵被打開。

    內裏四周掛著布簾，點燃熏香，而繞到內間後，沈清寧發覺床上躺著一人。

    此人頭發隨意地披散，雙眸緊閉，麵色略微蒼白卻絲毫不損他的美貌，他的前襟敞開幾分，肌膚勝雪，比女子還要白皙。

    在他麵前，沈清寧身為女子竟然有自卑之感。

    “怎麽，沈神醫沒看過美人嗎？”

    耳邊的聲音略顯得嘲諷，沈清寧不由得紅了臉，坦蕩地道，“美人見過，可如此美貌之人，還是第一次見。”

    隻可惜，此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沒有多少生氣。

    “你倒是不避諱。”

    蕭錚上前，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禁止被沈清寧看到，他的動作似乎在控訴沈清寧是個色胚。

    見此，沈清寧腦海中隻有幾個大字，金屋藏嬌。

    “他是我大哥。”

    難得的，蕭錚解釋一句。

    沈清寧點點頭，心裏琢磨肯定不是親哥，不然這差距太大了。

    淨手以後，沈清寧為美人把脈，沉吟半餉問道：“他這樣，有多久了？”

    “沈神醫看呢？”

    蕭錚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沈清寧，這些年他遍請名醫，沒有一人能說出他大哥的病症，有那荒唐的郎中，更是胡謅他大哥不是病而是缺了魂魄，攛掇蕭錚到佛祖麵前去叩拜，爭取早日心誠感動佛祖。

    蕭錚感覺很扯淡，卻也不自覺地照做，這是他堅持不肯紫藤死在西域春的原因，怕增添晦氣對大哥更不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