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暖房中，沈清寧大開眼界，暖房內架著好幾個爐子燒火，溫度頗高。

    陳秀才分區種植，豆角漲勢喜人，還有頂花帶刺的黃瓜，西紅柿和茄子，這在北地冬日很少見了。

    大齊雖然落後了點，菜蔬種類卻和現代沒多少差別，陳秀才種了十幾種，大多已經賣出去，除了韭菜還剩下水嫩的小白菜和菠菜，菠菜耐寒好一點，陳秀才伺候的沒特別精心。

    “冬日裏，城裏大戶人家想換口味的多，又不差錢，因而陳秀才的生意很好。”

    魯大娘解釋，並非陳秀才不給留，而是之前都已經賣的差不多了，現在剩下的是最後一茬，這兩天就會被全部摘走。

    昨日她找陳秀才說項，陳秀才是看在魯大娘同是村人的麵子上才勉強點頭，不然這點菜也是剩不下的，全數賣給老主顧。

    陳秀才這人，性子耿直，魯大娘還真有些擔心他不答應。

    “我每樣菜都要一些。”

    沈清寧如獲至寶，對此不斷誇讚陳秀才有本事。

    今晚涮鍋子，小白菜和菠菜都要上桌，她看到暖房還有用木頭種的蘑菇，連菜色都已經琢磨好了。

    “家裏隻有我一人，精力有限，隻有這麽多的出產。”

    年前菜蔬基本售空，想要再來買得到年後了。

    見沈清寧一個勁兒地吹捧他，陳秀才受不得，“北地百姓沒有那麽苦，冬日裏有的是綠葉菜，隻不過種類沒那麽多。”

    蘿卜白菜，洋蔥胡蘿卜，這些全是耐放的，豆子發豆芽，留下的蒜發蒜苗，在土裏種下的大蔥，哪裏說吃不上了。

    秋收過後，村人開始為過冬做準備，醃菜，曬菜幹，豆角幹燉五花肉，比新鮮的豆角還要好吃，而且耐燉。

    “秋日裏做醬瓜條，醃辣椒，炒菜放點調味，滋味也好著呢。”

    這些綠葉菜，貧苦百姓根本沒有需求，所以說陳秀才也沒沈清寧說的那麽厲害。

    “這個……”

    沈清寧很無語，不愧是把劉家婦人懟到啞口無言的陳秀才，是有那麽幾把刷子。

    站在郎中的角度上，再說一些醃菜不如新鮮菜的話，那就顯得沈清寧既矯情又吹毛求疵了。

    “陳秀才，如果說我給你提供人手，場地，柴火，你有沒有能力把你的暖房擴建？”

    陳秀才種的菜，沈清寧高價回收，當然了這些菜必須賣給她。

    “您是想談生意？”

    陳秀才愕然，從沒有人支持過他，他放棄科考，家人都說他是不務正業，對此極為痛心，包括他的先生。

    先生曾經幾次到沙土村勸導他改邪歸正走上正途，無論做什麽生意，就算和農事扯上關係，也是個滿身銅臭的下等人，然而陳秀才不肯鬆口，先生一怒之下，與他斷了來往。

    前幾年，爹娘為此痛心，老陳家祖上就出來他一個好苗子，年紀輕輕考中秀才，可以說有前途，說不定將來高中做官，陳家祖墳都要冒青煙了，可陳秀才卻玩物喪誌，再沒科考的念頭，哪怕賺了銀子，陳家眾人仍舊不能理解。

    “是想談生意，想擴大種植。”

    沈清寧看出陳秀才的隱憂，笑道，“你說的對，北地窮苦的百姓的確不在意冬日能不能吃一口新鮮菜，隻有富貴人有銀子才懂得享受，可是這些菜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我家裏有病人。”

    病人常年喝苦藥，想吃點菜粥，如能加點菠菜豈不是更好？

    隻有擴大暖房種植的規模，菜價才會下來。

    暖房種菜，不僅僅是掌握溫度和濕度精心培育，成本也是高到嚇人。

    保暖的草墊，柴火，人力物力，全數計入成本中，看陳秀才這個麵色，定然是晚上睡不好，夜裏也要來暖房做活兒。

    在邊城裏，秀才有很多，但是會暖房種菜的卻沒幾個，不止科舉才是正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你又怎麽知道種菜就不會翻身做官呢？”

    沈清寧摸到綠油油的青菜，心情極好，耐心勸導了陳秀才幾句，以至於陳秀才很是激動，以為自己遇見了知己。

    一旁的玉屏見此，抽了抽嘴角，她有預感，這個陳秀才也會被她家小姐忽悠到找不到北，從而加入到萬凰教的大軍之中。

    “您真的這麽想？”

    陳秀才眼中激動到放光，他沒想到第一個理解他的竟然是個女子。

    “當然。”

    沈清寧繼續給陳秀才灌毒雞湯，人就活一輩子，選擇自己喜歡的事，賺錢吃一口飯，沒偷沒搶，發光發熱，陳秀才不人雲亦雲，堅持己見，是個成功的人。

    沈清寧幾句中肯的話，差點把陳秀才忽悠瘸了。

    頭一次有人理解自己的心思，這些心裏話他娘子都不知道，他娘子雖然不反對，僅是因為出嫁從夫罷了。

    “這裏的菜都給你留著。”

    陳秀才隻給了一個很低的成本價，魯大娘驚呆了，比囤的白菜還要便宜。

    “我說這些，並不是為還價。”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抹零頭已經不錯了，用低價買回去，這是讓對方吃虧的事。

    沈清寧不差這點錢，占人便宜太沒格局了。

    二人正在說著，隻見劉家婦人氣喘籲籲地跑來，看到沈清寧還沒走，把人拉到一旁道：“柴家來人了，您快把小多餘藏起來。”

    劉家婦人頭疼死了，誰想到柴家這個時候來看人，她隻得搪塞過去，謊稱金寶和小多餘被她弟弟接回娘家了。

    “柴家？”

    沈清寧挑眉，假裝不理解。

    “就是小多餘的仇家，這麽說你能理解吧？”

    劉家婦人不好過多解釋，抹了一把汗又往家裏跑。

    得知柴家來人，沈清寧略微思慮片刻，她之所以偷偷摸摸的，就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這個節骨眼柴家突然來了，怕是聽見了風聲。

    “玉屏，你帶小多餘先回去，我和忍冬留下來，等晚點你再派馬車來接我們。”

    無論如何，小多餘不能被搶走，大不了撕破臉，反正此事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需要說道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