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行得匆忙，小多餘關注點也不在外人身上，沈清寧安排父子倆第一次見麵，彼此都沒注意到對方，最後無疾而終。

    從泗水城回來的將士，一大部分身子出現問題，好在這邊準備充分，沈清寧給眾人分發退熱的藥丸子並且安排營地房內休息。

    忙了一整夜，城內不斷有壞消息傳來，原本安置災民的地點不夠用了。

    “表妹，我看不如把知府後宅讓出來。”

    柴家逃離隻帶走值錢的物件，房內的床榻被褥都還在，幾進的宅院還有下人房，足夠收容百十來人。

    後宅房屋結實，把重病需要診治的人送來，其餘的安置在城外空置的莊子和破廟內。

    “我已經把郎中分配成幾個隊伍，還有學會包紮的大娘，這樣分散開來，以便有情況迅速趕到。”

    白慕言在翰林院編纂典籍，其中有對災害的記載，哪怕沒有當過父母官，白慕言仍舊顯得遊刃有餘，有城北大營的將士來幫忙，一些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隻不過快過年了，家裏房屋倒塌還有家人受傷，百姓們的情緒不高。

    “表哥，按照你的想法來，大膽的幹。”

    北地是自己的地盤，隻要不是魚肉鄉裏就好，大刀闊斧地幹，不必事事回稟，也來不及。

    眼下是有難處，軍需可以先挪用給百姓做補給，等度過眼前的難關，相信百姓們都會予以回報，現在正是心往一處使的時候。

    沈清寧見白慕言還有點不自信，趕緊畫大餅忽悠，缺人手的時候，白慕言千萬不能撂挑子不幹，她學著娘親白氏的腔調坑人，心裏卻默默念一句對不住。

    “沈神醫，我大哥來了。”

    周水茵得知大哥周維被救回，更是對三皇子充滿感激，昨晚大哥去莊子上探望娘親，還在問銀子的事。

    “我大哥以為是柴氏拿的銀子，嗬嗬。”

    周水茵冷笑，原本大哥在蠻族也受苦了，她不想這麽快打擊人，可周維著實拎不清，言語之中還在說服娘親善待柴氏，周水茵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

    “於是，昨晚我大哥和我娘全靠您給的速效救心丸才不至於去了。”

    周水茵調皮一笑，不知道為啥，哪怕作為被坑騙的受害者，看到大哥周維傻掉的表情，她覺得很解氣。

    反正他們周家人全是冤大頭，誰也不用笑話誰。

    周維剛回來，被周水茵來個晴天霹靂，呆坐一宿，今早求著她做中人，想要求見沈清寧。

    到底是親哥，周水茵語氣有淡淡的無奈，關於小多餘的身世和日後的歸屬，總要有個說法。

    “也好。”

    之前考慮到周老夫人的身子，周水茵暫時隱瞞下來，昨夜周維平安歸來，周老夫人沒有激動得暈過去，周水茵覺得她娘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就沒再隱瞞了。

    沈清寧坐在偏廳等候片刻，周維風風火火地進門，雙膝跪倒道：“沈神醫，您對周家有大恩，請受周維一拜。”

    周維恍惚了一夜，沒想到現實如此打擊人，他如霜打的茄子，深感自己是個蠢貨。

    難怪佟德說出那番話，是為了寬慰他，可憐他一無所知，以為柴氏拿出大筆的錢財，這才把他換回來。

    十幾萬兩的銀子，全是三皇子在軍需中出的，那是幾十萬將士的口糧，他周維何德何能，他不配！

    “周將軍快快請起，一切是巧合罷了。”

    如果沒有熱心腸的魯大娘，沈清寧也不會去沙土村，發生不了後續的事。

    如今劉家三口人已死，就算要報複也找不到人，再翻舊賬意義不大，不如讓此事徹底翻篇。

    “問題的難點是你們周家的態度。”

    大人還比較好接受，小多餘卻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娃子，一直在沙土村裏被虐待，性子很敏感，很怕被誤會也怕令人失望，每次都在用本能取討好人。

    小娃到了軍營，還是改不了早起幹活的毛病，任憑玉屏忍冬二人如是說，小娃很堅持。

    “他沒有安全感，好像不做活兒不懂事，就會被打罵甚至被拋棄。”

    沈清寧猶疑，告訴小多餘真相太殘忍了，尤其柴氏送的那一顆劇毒的藥丸子，沈清寧一個旁觀者都要心碎了。

    “小多餘畢竟是你的骨血，而且他還是很渴望爹娘的愛。”

    沈清寧歎口氣，哪怕她對小多餘再好，也代替不了爹娘。

    “沈神醫，這孩子生在周家，卻沒有在周家享福一日，還因為我這個爹爹而……”

    周維不想提柴氏，一顆真心被錯付是他活該，柴氏不該把恨意強加在小多餘身上。

    聯想到柴氏的身份和所做的一切，周維苦笑，再沒比他更失敗的人了。

    從此以後，周維再次認識自己，他不再妄自尊大，想踏踏實實地贖罪。

    小多餘是他的兒子，一直留在沈清寧身邊添麻煩也不是辦法，畢竟沈清寧身份特殊，是三皇子妃，周維高攀不起的人。

    以三皇子的才能和胸襟，早晚要坐上高位，說不定還能拿下蠻子的泗水城，這些以前無異於癡人說夢，現在都變得真實了些。

    “周將軍，你也不必自責，有些事說不上對錯，不過是陰差陽錯罷了。”

    二人聊了幾句，雖然周維沒有明說，沈清寧卻明白他的想法，周維傾向告訴小多餘實情，他不是被拋棄的孩子，還有爹爹，姑姑和祖母疼愛。

    “哪怕我隱瞞，卻堵不住所有人的嘴，為了給他一個幻想要圓謊千百次，萬一被他得知真相，會再次被打擊。”

    考慮到此，周維決定說實話，受打擊的不僅僅是兒子，還有周家一大家子，全被浸泡在謊言中。

    柴氏逃離，也沒放過周家的錢財，賬麵上空空，不剩什麽銀子了，隻怪自家人蠢笨心眼實，沒有防備之心。

    “也好。”

    大人總以為小娃啥也不懂，但是沈清寧知道小多餘是個通透的小娃子，雖然他不擅長表達卻不代表他不懂事。

    坦言也好，這段地日周家人陪陪小多餘，尤其是周維這個當爹的，父愛是其餘人替代不了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