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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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零零五聽完趙瑩瑩的話之後,好像找到了力量。

    他忽然有了勇氣,不再是逃避這個世界,而是以另外一種更勇敢的方式,麵對這個世界。

    從二十歲到三十歲,十年了,零零五感覺自己的雙眼仿佛第一次看到了光亮。

    身為一枚文藝青年,痛苦一直如影隨形。如果換種生活方式可以消減痛苦的話,那就不妨試試吧。

    零零五放下自己的行李,說道“那好吧,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麽事,不如晚一些再去逍遙江湖。對了,你得罪了什麽人,對你追殺不止?”

    趙瑩瑩遲疑著要不要把自己和安千野之間的事情告訴零零五,但想到這兩天跟零零五姐接觸下來,這個零零五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便將自己和安千野之間的恩怨向零零五和盤托出。

    “原來你得罪了二皇子……”零零五抿了抿唇,眉頭蹙起,“這可麻煩了。二皇子肚量狹窄,睚眥必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下子麻煩了。”

    趙瑩瑩皺眉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安千野已經先後派了零零八和零零六來殺我,幸好我先行一步,都僥幸躲過。估計安千野知道結果之後必定會惱羞成怒,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派什麽樣的人對付我。”

    零零五道“據我所知,排在我前麵的尚有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零零四四位殺手。零零四因為個人原因已經退居江湖了,多年都不見蹤影;目前在殺手排行榜上活躍著的隻有零零一、零零二和零零三三位。這三位的預約單目前都已經排到了兩年後,安千野就算想預約他們,恐怕一時半會兒也約不到。至於其他的殺手,我基本上都能對付。”

    趙瑩瑩鬆了口氣“這麽說來,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零零五道“不過我們最好先一步準備,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早一些把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拉攏到我們這一邊。殺手雖然殺人如麻,但多半都是有情有義之人,隻要我們先一步把他們拉攏過來,安千野就不好籠絡人心。”

    趙瑩瑩點了點頭“五弟所言極是。”

    黑凰宮,夜晚。

    一個黑衣男子飛身從空中落下,跪倒在地,他的右肩上,一隻金黃色的蠍子在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

    “二殿下,零零六執行任務失敗,被對方連腦袋一並砍了下來,身體丟在荒野。”男子語氣低沉地說道。

    此黑衣男子是金蠍幫的信使,也是安千野得力的副手之一,會一身好輕功,來無影去無蹤。尤其在夜晚,更是來去自如,調查各項信息非常拿手,有如貓頭鷹一般敏捷,因此人送綽號“夜鷹”。

    安千野合上羽扇,深藍色的眸子裏湧上一層慍怒,薄唇間緩緩吐出兩個字“廢物。”

    獵鷹站起身來,對零零五說道“可惜了零零六,正值好年華,就這麽送了性命。”

    安千野冷冷道“一群沒用的東西。他死得剛剛好,省得我親自動手。”

    夜鷹一愣,似乎沒想到安千野會說出這番冷血的話。

    頓了一下,夜鷹接著說道“我已經調查清楚了,殺死零零六的,是零零五。”

    “零零十、宇文飛、零零五……”安千野冷哼一聲,眯起危險的鳳眸,自言自語道,“我本以為殺一個女人輕而易舉,沒想到這個女人身邊竟然集結了如此多的高手。”

    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

    一個女子,如何能夠和殺手界的人勾結上?不僅如此,她還勾結上了大皇子安冷冽,這讓安千野百思不得其解。

    “調查清楚這女人的情況了麽?”安千野冷冷道。

    夜鷹點了點頭,說道“此女是趙尚書的長女,年齡馬上三十一了,是許都赫赫有名的剩女,許都關於其傳言頗多,有傳言稱其是蕾絲,又有傳言稱其是某方麵冷淡,還有傳言說其因樣貌奇醜無比而無人敢娶。”

    安千野輕搖扇子,那日在市井間那女子的容顏又浮上腦海。他雖然脾氣不好,但記憶裏卻不錯,雖然和那女子隻有兩麵之緣,但其容貌卻早已刻在心間,眉眼鼻唇,音容笑貌,宛若眼前。

    這女人竟然能弄到這麽多頂級殺手來對付他……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奇葩女子?

    不知為何,安千野此刻對趙瑩瑩的好奇心竟然多過了討厭。

    “樣貌還行吧。三十一歲……年齡著實可怕。”安千野搖了搖頭,這個年齡,比他都大三歲了。

    安千野的審美猶如他自己的長相,一直比較獨特。他從不喜歡大眾意義上的審美,譬如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小叮當;還有他現在的戀人,蘇落櫻,在普羅大眾看來都不過是尋常女子。

    但安千野卻能夠在她們身上發現一種另類的美,那是一種任何平常男子都get不到的美。

    這種女人身上獨特的美,他頗為欣賞。

    正如同有人罵他“妖孽”、“娘炮”一樣,他從不介意。因為就他自己的審美體係來評價,他對自己的顏值非常滿意,可謂是滿分。

    所以盡管趙瑩瑩獨特的容貌被眾人所詬病,在安千野看來,其實也不過是“還好吧”,是一種另類的獨特,但若用“奇醜無比”來形容,則大大地言過其實了。

    女大三,抱金磚。

    一句俗語不知怎地忽然浮現在安千野的腦海,他忙閉上眼睛,用超強的意念強行把這句俗語驅逐出自己的腦海。

    不行……他怎麽會聯想到這句俗語?他萬萬不可再想起這句話來,太可怕了。

    安千野打了個冷戰,睜開了眼睛。

    他思忖道“有時候和一個敵人交手久了,竟然會產生惺惺相惜之感,許是孤獨太久了……這真是可怕。人最可怕的就是對敵人動了這種念頭,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夜鷹接著說道“而且這個女子體弱多病,有抑鬱之症,常年靠藥物調理身體。就是在一年多以前,身體突然好轉,從此以後性情大變。”

    “噢?”安千野忽然來了興致,“還有這種事情?”

    夜鷹點了點頭“我打探到這個女子從前足不喜言談,性格懦弱,在趙府經常被欺負。病好之後,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緊嬉笑怒罵,口齒伶俐,連人也變得活潑外向起來。”

    安千野盯著溫泉的粼粼波光,緩緩地眯起了眸子。

    一個人的性格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養成的,通常不會有太大的變動,除非遭遇巨大的變故。

    “這女人一年多以前經曆過什麽事情?”安千野轉身問夜鷹道。

    夜鷹糾結了一下,說道“就是我所說的,大病了一場。病愈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我需要更多關於她從生病到病愈的過程。”安千野道。

    “這……”夜鷹垂下了頭,懊惱地說道,“時間有限,我沒來得及獲取更多細節。”

    安千野冷冷道“我需要更多關於細節的東西。如果沒有外界環境的改變,這世界上任何東西發生突然性的變化都需要一個過程的積累,人的性格也是一樣。除非……”

    安千野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推斷——除非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隻有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才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細節,去做下一步的判斷。

    夜鷹忠誠地點了點頭“收到。二殿下,我這就去獲取更多關於趙瑩瑩生病期間的細節資料。”

    夜已深,安千野仍舊盯著溫泉,陷入沉思。

    一場病能讓一個人的性格發生前後如此巨大的轉變,這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這種事情,他卻真真實實地經曆過。那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很多年了,但安千野仍舊記憶猶新。這是多年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詭異的、無人探知的奧秘。

    那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納蘭雪,納蘭妃子,也是二十多年前在一場怪病之後性情大變。

    安千野清楚地記得,在他五歲之前,母親都是溫文爾雅,端莊得體的。

    納蘭雪對安千野這唯一的一個兒子更是疼愛有加,教他讀書習字,詩書禮儀。就算在皇上麵前,納蘭雪也舉止得體,聰黠,深得皇上喜歡。

    這也是納蘭雪能一路晉升為妃子的原因。

    在五歲之前,安千野一直覺得母親納蘭雪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多才聰慧的女子,他曾想,將來自己長大也一定要娶一個像母親這樣的女人。

    但是六歲那年,一切都突然改變了。

    縱然年幼,但安千野清楚地記得,六歲那年,母親突然患上了一種怪病,每日躺在床上,無力行走,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這怪病持續了整整半年,病情愈演愈烈,納蘭雪已經昏睡數日,奄奄一息。

    就在宮中所有禦醫都搖頭歎息,宣告納蘭雪已經病入膏肓,請下人準備後事之際,納蘭雪忽然奇跡般地不治而愈了。

    宮中所有人都歡天喜地,說納蘭雪是貴人多福,大難不死,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隻有安千野感覺事情不對勁。

    因為當納蘭雪醒來的時候,當安千野站在納蘭雪身邊,他的第一感覺竟然是陌生。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那種慌亂的神情,無措的舉止,奇怪的言辭,卻讓安千野忽然產生一種巨大的陌生感,那種陌生感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溝壑,劃開了他和納蘭雪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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