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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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宮。

    緊閉許久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光柱從門外照射進來。

    一個蜷縮成一團的身體向陰暗處縮了縮,似乎對突然亮起來的房間十分不適應。

    安千野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亮,使得陰冷的房間又重新恢複陰暗。

    他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盯著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身體,直到身後的兩扇門緩緩關閉。

    “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安千野緩緩向那團蜷縮在一起的身體走去,單膝跪下,緩緩揭開手中的籃子,那籃子裏,散發著食物誘人的香氣。

    “是紅棗糕?”聞到香氣的女子從黑暗中爬起來,像餓了很久的乞丐一樣用力地趴在籃子上,抓起糕點胡亂地往嘴裏塞。

    “慢點吃。這裏多得是。這一筐糕點,都是給你帶的。”安千野的語氣難得的溫柔,他伸出手來,緩緩地撫摸了一下女子髒亂的頭發。

    十八年未見,當年年輕貌美的納蘭雪如今已經和乞丐無異。

    她衣衫襤褸,曾經一頭烏黑如緞的長發早已被歲月悄然染成花白。

    正在狼吞虎咽的女子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她抬起一雙烏黑的眼睛,髒兮兮的淩亂的長發擋住了她的臉。

    那雙帶著驚恐和陌生的黑眸盯著安千野打量了許久,她終於慢慢地說道“你是……你是千野?”

    “正是。”安千野放下裝有紅棗糕的食物,麵無表情地看著瘋瘋癲癲的女人,淡淡道,“額娘,我來看你了。”

    女子忽然垂下頭,幹枯的雙手撐在冰涼的地板上,嗚嗚地哭起來了。

    “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納蘭雪哄著眼睛,幹枯的十指緊緊地抓住安千野的衣服,哀求道,“我已經被關在這裏十八年了!千野,你知道我沒有瘋,你可以去和皇上作證,告訴皇上我根本沒有瘋!我是被冤枉的!”

    安千野冷漠地看著納蘭雪,墨藍色的眸子注視著女子,薄唇微微動了動“不,你瘋了。”

    女子一怔,止住了哭聲,泛紅的眼眸盯著他“難道連你也認為我瘋了?千野,你是我的孩子,你知道的,額娘從來沒有害人之心。當年章貴人胎死腹中的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千野,難道連你都不相信額娘麽?”

    十八年前,懷胎五月的章貴人章小蕙忽然小產,原因是有人在章貴人的飲食中動了手腳,導致章貴人胎死腹中。

    安千野平靜地說道“額娘,有人在皇上麵前作證,害死章貴人胎兒的人就是你。額娘因嫉妒章貴人受寵而失了心瘋,在章貴人的飲食中下藥,導致章貴人小產。這件事情鐵證如山,額娘洗脫不掉罪名的。”

    “有人作證?”納蘭雪緊緊拽住安千野的衣服,淒然道,“千野,皇上不可聽信讒言冤枉我啊!你知道的,額娘在宮中向來謹言慎行,不敢有半點造次,怎麽會有膽量害人?千野,你一定要替我去皇上麵前說清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究竟是誰在皇上麵前作證?那個人在撒謊!”

    安千野凝視著納蘭雪的眼睛,緩緩開口道“額娘,當年那個在皇上麵前證實你給章貴人下藥的人,就是我。”

    納蘭雪一怔,身體像是失去支撐般,頹然癱軟在地。

    十八年來,她一直盼望著安千野能夠來看望她一次,她沒有害人,她一定把真相講給安千野,讓安千野幫她在皇上麵前洗清罪名。

    但她千想萬想,怎麽都沒有想到,當年在皇上麵前證實害死章貴人腹中胎兒都人,竟然就是她的親生兒子,安千野。

    “啊——”

    納蘭雪發出一聲慘無人道的嘶吼,似乎要把十八年來成熟的委屈和煎熬都發泄在這嘶吼聲中。

    “為什麽是你……”納蘭雪囁嚅著,顫抖著,搖著頭,死死地盯著安千野,“我是你的額娘,你為什麽要害我!”

    安千野凝視著女子,反問道“你是我的額娘?”

    女子顯然被這一句反問問懵了,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安千野。

    安千野的目光倏地變得犀利“那額娘可知道我的生辰,知道我喜歡吃什麽,討厭吃什麽?額娘可曾知道我幾歲會走路,幾歲學識字,幾歲學騎射?額娘可曾知道我怕光,我討厭蟲子,額娘可曾知道我對誰動過心,又為誰在深夜輾轉反側過?”

    女子一怔,答不出話來。

    安千野的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也激動起來“額娘了解我的一切!她了解我,甚於我自己。她從不會逼我做我討厭做的事情,明知道我對辣椒過敏,卻還在食物裏放辣椒;明知道我不敢一個人睡覺,卻還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一個房間;更不會在我被安冷冽欺負的時候,不是為我主持公道,而是逼我道歉,自己卻躲在背後隻求安然無事。你不是我的額娘麽?你如何解釋這一切?”

    納蘭雪嚇得身體顫了一下,她縮在角落,說不出話來,隻是不停地發抖。

    發了怒的安千野,令她畏懼。

    安千野的情緒慢慢地冷靜下來,他恢複了平靜,麵無表情地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女子。

    許久之後,安千野終於開口,溫柔地緩緩說道“雖然所有人都以為納蘭雪大病痊愈,但隻有我知道,你根本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女子的身體顫了一下,她無力地辯駁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安千野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蜷縮成一團的女人,如一尊死神般冰冷決絕。

    “看來你想一直保守這個秘密,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皇上進來身體越發不適,已經鮮少步出龍涎宮,對冷宮之事更是無暇過問。今日這紅棗糕是動過手腳的,解藥就在我手裏。若是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今夜過後,隻消明天一早打發宮女向皇上匯報一聲,就說納蘭妃病死冷宮,從此之後,你,連同你要保守的秘密,就會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一切正如你所願,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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