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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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當?二殿下,我……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宮女顯然被嚇壞了,安千野本來就喜怒無常,摘人腦袋全憑心情,宮中膽子小的宮人平時見了安千野都自動繞道躲著。

    所以這個宮女一看見安千野就被嚇懵了,腦子根本轉不過來。

    “本殿下說的是,小叮當。二十年前,你仔細想想。”安千野那雙狹長的鳳眸緊緊地盯著宮女的臉,仿佛要盯進她的腦子裏去,直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宮女怔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來了。

    “小叮當……二殿下,莫非您說的是……柳汐玥?”

    時間過去了太久,宮女的記憶力也衰減了許多,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能記得的是當年的二殿下總喜歡捉弄一個叫柳汐玥的宮女,汐玥腳上掛著一串鈴鐺,二殿下還特意給她起了個綽號。隻可惜,汐玥命短,才十二歲就因故離世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安千野的手指仿佛要穿透宮女的肩膀。

    宮女叫阿木。

    自從納蘭妃被關進冷宮後,阿木就很少見到陽光了。

    十八年的冷宮生活,早已將阿木的青春連同當年的記憶,一並埋葬。

    同阿木的青春一起埋葬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柳汐玥。

    記憶像一串長長的、被細沙掩埋的珍珠,當有一顆珠子被找到之後,其他的一串就順其自然地被拉了起來。

    和柳汐玥相關的回憶就這樣被從時光的角落裏撿了起來,灰塵散落,一切都逐漸變得清晰。

    柳汐玥和阿木年齡相仿,都是在納蘭妃身邊做事的宮女。

    阿木對柳汐玥印象深刻的,是柳汐玥的腳腕上掛著一串紅繩串起來的鈴鐺,每當柳汐玥走起路來的時候,那串鈴鐺總是叮叮鐺鐺地作響,十分清脆好聽。

    安千野就是被這串鈴鐺聲吸引的。

    在阿木的記憶裏,二皇子是非常討厭柳汐玥的——因為阿木親眼看到二皇子使了無數的伎倆捉弄柳汐玥。

    譬如趁著柳汐玥打盹兒的時候把她的頭發綁在椅子上啦;悄悄用剪刀把她曬的衣物剪上好幾個洞啦;在她每次往返宮中畢竟的道路上放上蛇狀的玩具嚇唬她啦……

    至於其他的頑皮小伎倆,更是不勝枚舉,以至於柳汐玥十天當中有八天都會被安千野氣哭的,而且得知柳汐玥被氣哭之後安千野還特別高興。

    阿木心想,以安千野的身份,要趕走一個小小的宮女輕而易舉。

    既然安千野如此討厭柳汐玥,何不直接把這個宮女趕走呢,如此一次又一次的捉弄柳汐玥,她看著都嫌累,二殿下還不厭其煩樂此不疲的。

    直到有一天,意外發生了。

    那天下午,安千野又想了一出惡作劇,把柳汐玥氣哭了。柳汐玥心情不好,拉著阿木在宮中散心。

    兩個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禁園——之所以說是禁園,因為這裏是皇宮中唯一一片沒有任何建築的土地,門口立了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麵寫著“此園禁止入內”。

    據傳,那些病死或老死宮中的下人就埋葬在這裏,由於久無人至,裏麵長滿了荒草,傳言每當月圓時分,就會聽到冤魂淒慘的哭聲。

    正是因為這些傳言,禁園更是被宮中人默認為不詳之地,談之色變。

    但那天柳汐玥心情不好,盡管阿木百般阻攔,她還是執意要到裏麵去散心。

    阿木憚於禁園的傳聞,便不敢進去。但柳汐玥執意要去裏麵,於是阿木便在禁園外麵等她。當柳汐玥走進禁園的時候,阿木剛好聽到宮中的鍾聲響起,連敲三下。

    這鍾是異域進貢而來,每到整點會敲響相應的次數。所以阿木記得特別清晰,那是下午三點鍾。

    柳汐玥走進禁園沒多久,阿木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尖叫。等她跑進禁園的時候,就發現柳汐玥已經死了。

    “二殿下,奴婢記得非常清楚,那是下午三點鍾,柳汐玥走進了禁園。”阿木說道。

    安千野道“我是說,她死的時間。”

    “死的時間……”阿木遲疑著,“奴婢不知道。奴婢隻知道柳汐玥走進禁園約莫十幾分鍾後,發出了一聲尖叫。”

    安千野鬆開了阿木的肩膀。

    如此說來,小叮當死去的時間竟然和納蘭雪穿越的時間幾乎能夠完美吻合。

    下午三點十五分……這可真是個詭異的時間。

    小叮當死的時間太湊巧了。

    如果三點十五分未來世界和過去世界的兩個人能夠相互連通,那麽很有可能小叮當並沒有死,她隻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像納蘭雪一樣,隻是以另一個全新的身份在另一個全新的地方活著!

    這個大膽的想法瞬間讓安千野激動起來。

    “二殿下,您還有別的事情要問麽?”阿木有些緊張地看著安千野。

    這時,昏迷的納蘭雪悠悠轉醒,聽到安千野的聲音,她情緒激動起來,撲過去抱住安千野的腿,哀求道“二殿下,我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畫在紙上了,求你給我解藥,放我離開這裏!”

    安千野此刻滿腦子都是小叮當,無暇理會納蘭雪,便徑直告知了納蘭雪真相“紅棗糕裏根本沒有下藥。昨天是你的生日,你忘記了?”

    納蘭雪一直以為自己中毒了要死了,聞聽此言鬆了口氣。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用期冀的目光看著安千野“二殿下說過的,隻要我聽你的話,你就放我走,二殿下答應過我的事情,還作數麽?”

    安千野卻沒有直接給她答案。

    他望著納蘭雪,昏暗的光線中,安千野薄唇揚起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語氣溫柔地說道“你已經在這宮中呆得太久了,外麵的生活你會不適應的。宮中人人都知道你發瘋了,宮外你又是個和時代格格不入的異類,隻有這裏,才是你的唯一的歸宿。好好在這裏呆著,你放心,本殿下會讓這些下人善待你,讓他們好好地在這裏為你養老送終。”

    聞言,納蘭雪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她真是天真,安千野根本不會放她走,一如十五年前,他在皇上麵前做偽證,親自把自己的生母送進了冷宮,十八年都不來見她一麵。

    一個小小年紀就涼薄、心狠到如此程度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大發慈悲,放她離開?

    納蘭雪隻覺得渾身發冷,她知道,自己二十多年來懷著逃離冷宮的最後一絲希望,在這一刻,徹底破滅了。

    正是這一絲希望,支撐她在冷宮度過了漫長而孤獨的二十年。

    但這一刻,那唯一的一絲希望已徹底消失。

    絕望如烏雲一般籠罩了納蘭雪。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甚至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冷宮的門最後要關上的那一刹那,納蘭雪望著安千野的背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二殿下,我隻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