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秦杳離開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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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鬆院不大,東次廂更見逼仄。

    細窄的桌案貼著牆壁,離門口隻有一步遠。

    徐氏推開門時,賀朝誨正凝神默書,甚至沒注意她進了房門。

    徐氏先前的心憂退了半數,溫藹地喊了一聲“誨兒……”

    賀朝誨的身子猛地一抖,抬起手肘去遮掩案上的書冊,緊張感約維持了一息,他想反應過來什麽,試圖放鬆身子,恢複常色。

    可已經晚了。

    一聲悶響,徐氏重重地將湯碗放到桌案上,發出不常有過的冷厲聲“你在看什麽?”

    “我,我在默書。”賀朝誨將手肘挪開,露出秦杳給的一遝書冊,盡力將冒汗的手心貼在桌案上,說話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倒不怕母親知道他看的是秦杳給的書,畢竟這書的確大有學問,他隻怕母親從中發現那本《儒經疏議》沒了。

    果然,徐氏問“儒經疏議呢?這幾冊書是從哪兒來的?”

    賀朝誨脖頸微低,耳梢發紅,聲若蚊蠅“儒經疏議背完了,放在書塾裏沒拿回來。這是先生寫的一些對儒、道兩門學說的一些見解。”

    徐氏瞟向本壓根兒不能稱之為書的簿冊子每本十多頁,胡亂地裝訂在一起,薄薄的一遝,經常被翻閱,有些破損泛著微黃,能瞥見其中一點墨跡,雖看不清字跡,但能看出排列雜亂,像是隨手留下的草稿。

    “哪個先生給你的?”

    賀朝誨對上那雙徐氏審視的眼神,如芒刺在背,喉頭動了幾次,許久,才幹啞著嗓子道“秦姐姐給的。”

    啪!

    徐氏一巴掌甩在桌案上,細長的柳眉攢起怒色,又問了一遍“儒經疏議呢?”

    賀朝誨不善說謊,又見徐氏發火,隻將頭臉垂得更低,磕磕絆絆道“扔……扔了。”

    他想母親每回見了三房夫人,回來總要被氣哭一陣,若是她知道了實情免不了想要維護他,可屆時討不了公道,母親心裏定是要難受的。

    故而,他不想說出實情。

    扔了?

    這日日夜夜挑燈刺繡的辛勞都付之一炬了?

    徐氏氣得渾身發抖。

    先前積攢的猶疑、憎惡、厭棄泄洪般鋪天蓋地襲來,擠滿了徐氏的腦子。

    看著賀朝陵這副緊張不自然的神態,隻將事情往更壞的地方想去。

    “賀朝誨!”徐氏怒聲。

    徐氏一把薅過案上的書冊,走出東次廂,站在內院往秦杳門前一擲,書頁翻飛,爾後轉身出了一鬆院。

    半個時辰後,徐氏回來了,蹙著眉頭,冷著臉,身邊跟著綠柳。

    綠柳直接衝進秦杳住的屋子翻出了她的包袱,再叫人把地上的紙頁用笤帚掃成一團,和著泥灰爛葉一塊兒裝進包袱裏,往外拎。

    賀府用於進出的偏門,綠柳直將手中的包袱拋了出去,物什衣袍散落一地,正好落在秦杳腳邊。

    綠柳看到秦杳,下巴一揚,臉上滿是大仇得報的快慰“我們賀府容不得你這種不幹不淨的女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說完頭一扭,耀武揚威地往裏麵去了。

    秦杳一句話沒說,風輕雲淡地蹲下身子,拾撿物什。

    “秦姐姐……”賀朝誨追了出來,小臉上滿是茫然與愧疚,母親的反應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到現在也沒想清楚,自己是怎麽連累上秦杳的。

    秦杳朝他招了招手,賀朝誨走出門來。

    秦杳將挑了十來頁被拂散的紙張,遞給他“記得看,我不會害你的。”

    “謝謝秦姐姐。”賀朝誨點了點頭,如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便當著她的麵將紙張塞進了懷裏。

    秦杳轉身走了,沒有絲毫的留戀。

    賀府外的第一個巷道口,澤坤在等她,接過了她手中的包袱。

    兩人經過一間茶館時,聽裏麵有人道

    “聽說一品閣的秦杳是狐狸精轉世,隻要男人看她一眼,就會被勾走魂兒,再也離不開她!”

    “我聽說那秦杳是個白蛇精,腰身又細又軟,能將男人纏死在床上!”

    “……”

    茶館的人說得繪聲繪色,仿佛人人都見過秦杳的孟浪媚態,秦杳從他們眼皮子底下經過時,卻沒人認得。

    澤坤餘光瞟了茶館一眼,對著烏泱泱的人頭皺了皺眉,問“這坊間言論真的不用處理一下麽?”

    “不用,越亂越好。”秦杳語氣平淡道,仿佛置身事外。

    “可,你的名聲……”女孩子家最重名節不是麽?

    “他們說的是秦杳。”秦杳抬眸,挑眉“與我何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