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刁蠻丫頭，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偏心了？”木牧氣笑了。

    “非也，哥哥這叫因材拖教。”雷雷嚷嚷道。

    “是因材施教啊，那個字念施。”木牧岔氣道，這孩子好歹也跟了他許多年了，怎麽就這般的文化水平！

    就這，出門還怎麽與人文鬥？

    後者一臉無辜，拖就拖，你凶什麽凶，哼。

    “為什麽她的是白火，而我的卻是普通獸火！同樣都是你的學生，這分明就是偏心。”碧霞道。

    聞言衛微微側首道“這白火是我的鬼契自帶。”

    “你…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有了契約鬼？”碧霞愣道，隻覺腦子不大好用了，是她理解的這個意思嗎！

    “準確的說是天生體內擁有丹師之魂，這火是混沌九火中的一種，叫太陰真火，是那丹鬼留下來的，因小微微目前修為太弱，無法使其凝練成形。

    隻能慢慢升級，後期待她強大了，你們早晚會看到。”木牧敲了敲她的小腦瓜，笑著解釋道。

    “竟然是這樣！”碧霞和小阿禦對視一瞬，皆從對方嚴重望見了驚詫。

    一名鬼修隻能契約一道家鬼，所以對其都是慎之又慎的，不過衛微微不同，她天生便有，還是一位十分強悍的丹師之魂，已經遙遙領先了她們一大截，怪不得導師說她是天生的煉丹師。

    估計等以後那位丹鬼覺醒後，衛微微會更加厲害吧，想到這裏碧霞竟有些許的失落。

    “爭強是好事，但要擺平心態，你們每個人都很優秀，都是獨一無二的，微微擅長丹術，夜小子修雙道，你呢，體內擁有開天鬼氣，修煉速度是別人的幾倍。

    人無完人，你要接受這點，真火咱們雖然沒有，但辦法總是有的，隻不過你要付出的努力會是現在的數倍。

    你要記住，隻要你想，無論多高多遠，你家導師皆能助你一臂之力。”木牧莞爾道。

    “真的？你的意思是我也能擁有那樣的異火？”碧霞激動道“可異火都是天生天養的呀。”

    “當然，後天合成雖不如先天那樣變態，擁有或凍結天地，或淨化鬼魅，或怎樣的特殊附加技能，但其他與異火一般無二。”木牧道

    “你們都知道，五行有金、木、水、火、土，丹師至少要有其中一種火，要麽金火、要麽木火、要麽水火、要麽火火、要麽土火。

    你手中的就是火屬性的獸火，日後待你靈魂力提升上來之後，還可以融合其他四火，整個五行之火，是為一論火，九論火是為後天混沌火。

    書中記載，有仙人達成過四輪，曆經了十萬年，最終熬不住了，壽元枯竭，一命嗚呼了。”

    “哥哥的意思是，隻要你活的夠久，早晚都會融成的。”雷雷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

    “咳咳…這個可以不用補充的。”木牧掩麵輕咳，這孩子太實誠了，傻了叭唧的，一點都不會看臉色，若是在外估計早被人打死了。

    “……”碧霞無語凝噎。

    天陰陰，淅淅瀝瀝的下著絨雨，輕輕敲打在青磚石瓦間，砸在瑟瑟搖曳的風中，滾落在街邊盛開的桂瓣尖兒，最後漾在女孩子小巧的腳邊。

    卻一滴都沒有落在碧霞的身上，因為身旁有人為她遮去了風涼，擋下了冷雨。

    “多少圈了？”碧霞問道。

    “最後一圈了。”夜之禦回道，其聲溫溫涼涼的很是好聽，不同於七歲的他。

    “其實你大可不必來。”碧霞淡淡道。

    “嗯。”夜之禦道，隨後又補充道“不是故意要瞞著姐姐的。”

    “無所謂。”碧霞側首望著這個比自己還要高了小半個頭的少年，隻有十二歲，還有一絲未褪去的稚氣。

    但他臉上的這種神氣，十分清冷貴氣，往往令人忽視他的年紀。

    他的身材屬於清瘦修長那種，一襲白衣，風姿翩然，腰間係著一柄銀白軟劍，看上去不大結實。

    夜之禦的發絲很軟，很黑，此刻皆被高高吊起，係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眉眼。

    他的五官很幹淨，幹淨的挑不出一絲瑕疵，尤其是那雙眼，內斂彎彎，隻需壓下一點點就會給人一種很乖巧的感覺。

    “姐姐？”夜之禦喚道。

    “幹嘛！”碧霞收回了目光，沒好氣的凶道，真的是，耽誤她欣賞美色。

    “今夜城西有燈會。”夜之禦盯著她道。

    ……

    是夜，烏雲散去，杳靄流玉，漫天繁星點綴著水洗的虛空。

    九華的大街上一片銀花火樹，集市熙熙攘攘，叫賣燈籠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如縷，各式各樣的彩籠映得街市亮如白晝，燈會十分熱鬧。

    遠處“燈籠祭”在當地舉行，約千名女子身穿白色服飾、頭頂小燈籠翩翩起舞。

    “真熱鬧啊！”

    伴隨著撲鼻而來的香兒，碧霞迫不及待的拉著夜之禦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包子雷不要跟丟啦！”錢袋子不能丟，她倒知道拉個有錢的。

    五花八門的東西，對於鬼漠裏長大的她來說，誘惑簡直不是一般的大。

    一會拿這個一會吃那個，一會跑到小糖人麵前，嚷嚷著要捏個自己，又順手拿走了上附灼灼其華，字樣的大紅燈籠。

    夜之禦則負責提東西和付錢，緊緊跟著她，腳步不落，目光不移。

    他眼中映著的女孩，高挑纖細，朱唇不染而緋，諸粉不施而韻，半含秋水的眸，氤氳瀲灩，兮笑時，嘴角淺淺的上揚，整個人都散發著清香，比十裏飄香的秋桂更甚，吹人心癢。

    砰！砰！砰！

    伴隨著沉悶的響聲，一竄竄煙花帶著紅紅的火星竄上了天，在夜空綻放出了美麗的花朵，引得眾人紛紛駐足欣賞。

    然，橋上一幕紅白相間的，似夭夭灼華般的絕俗美景，比高低明滅的燈籠更美，比長空盛開的煙花更烈，引得路人流連駐足。

    月光溶溶，微風細細，遠橋遠影，燈光如日。

    九華橋下，依依流水，橋上，兩條人影交相輝映。

    公子夜微低著頭，將碧霞幾縷墨發用發帶束起，似乎是怕弄疼了某人，他動作極輕極柔，眼底盛著萬千寵溺。

    那發連通那血紅方帶，鬆鬆的束著，隨風飄動，看起來極為隨意，卻是美極。

    今夜的碧霞著了一件赤紅羅裙，裙擺煙籠，繚姿鑲銀絲邊際，袖口繡有精致的鬼嵐金紋，芙蓉金紗帶曼妙腰際，越發襯得她窈窕、貴氣。

    “喜歡？”夜之禦附耳道。

    “我喜歡啊！”碧霞仰望布滿了煙簇的夜空，淺笑著，絲毫沒注意身旁忽而靠近的人。

    “知道了。”夜之禦輕聲道。

    “你知道什麽？”碧霞側首望他，“還有啊，不看煙花你看我幹嘛？”

    “在看。”夜之禦彎了彎眉角

    你眼裏的煙花，勝過世間最美。它盛在天上，你卻漾在我心底。

    雷雷趕到時就看到這樣的一幅景象，兩個神祇般的人物，立於細細碎碎的星芒間，若不是頭頂的月，和腳邊的煙火氣息，他真的以為自己遊幻在夢裏，這畫麵太美了，讓人不忍破壞。

    “阿彌陀佛！”

    “姐姐？”

    “離我遠點！”碧霞怒瞪，奇了怪了，從前也沒覺得這聲姐姐有何不同，怎麽今日的聽著就格外…誘人！

    皎潔的月，錯落的青石，幽靜的亭台。

    木牧斜躺在鋪滿了蘭花瓣兒的長椅上，枕著手臂，仰望虛空，那層層繚繞的深處

    “出來吧。”

    “你的酒。”衛微微自柱子後麵走出，將桃花釀遞給他。

    “哦，謝謝了，怎麽是你送來的，那傻子呢？”木牧嗅了嗅鼻子，拔掉嘴塞仰頭就是一大口，有酒汁順著嘴角滑落下來，卻絲毫不顯粗俗，反而很颯。

    衛微微望著他，一時間竟覺得移不開眼，這個男人似乎做什麽都很野，很燥，但她就是覺得養眼。

    “嗯？”

    “…他和夜之禦他們一起出去玩了。”衛微微緩過神來，急忙回道。

    “嗬，那你怎麽不去？”木牧望著她，挑眉道。

    “我…我下午煉丹時，遇到了一些困惑。”衛微微垂眸道。

    “說來聽聽。”木牧執著酒壺的手微微一頓，笑問道，這孩子不擅長說謊，一說謊就磕巴。

    “我體內的這個魂，導師能與我說說嗎？”衛微微就勢問道。

    “丹鬼聽說過嗎？”木牧望著她道。

    “丹師死了之後叫丹鬼？”

    “非也。”木牧遙指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比天才更讓人嫉妒的就是鬼才，丹鬼是後世之人對她的尊稱。

    丹鬼本名洛神，是上古時期最具影響力的王者，是當之無愧的鼻祖級人物，她創辦丹域雲渺，門下丹師無數……”

    “我查了好久，都沒有相關記載。”衛微微蹙眉道“導師好像無所不知。”

    “嗬，世間凡書三萬卷，傾你一生都閱不盡。待你踏過山河，見過外麵的世界，就會知道能人之外有能人……”

    可能是酒精作祟的原因，今夜的木牧格外有耐心，與她絮叨了許多。

    “你知道契約鬼有獸，有器，有人，還有植被，那你知不知道在這之上還有一種，叫做神鬼的東西？”木牧自問自答道

    “所謂家鬼，是不能投胎的鬼，可與其簽訂契約，平日家鬼都在契約之門裏修行，隻有受到主人召喚或主人遇難是方才會顯現。

    根據家鬼級別、種類不同，修為也不盡相同，有的家鬼不懼白日，修為與夜間同等，有的家鬼白日出沒會大大削弱自身修為等級。

    神鬼以人鬼和動物為最佳，其次是器，再其次才是植物，換句話說，器和植物是最低級別的神鬼。

    它是一種似神似鬼的魂體，準確的說是一種近仙的存在，它們靈智極高，不易馴服，神鬼可以修煉成實體，實體時又可以修雙道，也就是除了鬼道還可以再修一道。

    普通的契約鬼多少都要受主人修為的影響，比如說主人是煉氣，那麽家鬼可以修煉至築基甚至是辟穀期，但再向上修煉，就要求主人的修為要跟得上。

    鬼界時間不同於人界時間，因此它們修煉速度飛快，一旦越過主人太多，它們哪怕承受著反噬的痛苦和風險，也要毀掉契約。

    因此主人一般會選擇性的控製家鬼的修煉速度，怕到時候自己控製不住。

    而神鬼最大的好處就是忠誠，它們則一主而忠，生死相隨，而且神鬼的修為不受契約主人的影響，是鬼修們窮盡一生都在尋找的。

    這回你知道你體內的這個有多稀有了吧。”

    淬體、煉氣、築基、辟穀、太虛境……

    “神鬼本就鳳毛麟角，天生的就更沒有了。”衛微微頷首道。

    “噓，不能…說！”

    純白色的酒瓶砰然落地，咕嚕嚕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嗯，不說。”

    若是被人知道她是這麽個情況，怕是會惹來殺身之禍，至少在沒有自保能力前，不能輕易暴露。

    低首望著腳邊的瓶子，她苦澀的笑了，她怎麽覺得這瓶子就好像是一道線呢。

    一道標記著尊師重道的世俗道德線，阻撓著她的腳步，不允許她向近在咫尺的男人靠近，哪怕一步。

    夜深露也重，空幽月皎潔。

    有的人就是這樣，哪怕他什麽都不做，也讓你覺得他身有光芒，亦有萬丈，使你移不開眼。

    －－－－－－題外話－－－－－－

    你眼裏的煙花，勝過世間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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