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命衍(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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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星?”木牧站定了,眼角微微抽動著,似在竭力隱忍著什麽,但見他抬手打出一道意境碎片。
嗡~
霎時間,那場血流成河,屍山遍野的場麵,赫然呈現在了眾人麵前,若說從前這些人尚且做不到感同身受。
那麽此時此刻,當這些血水流過他們腳下的時候,當這些殘肢斷臂從他們周身擦過的時候,當那無盡的勢芒直逼他們心尖的時候。當看著那些愛侶、父子、好友、同窗…甚至那些婦孺一個一個倒下時,他們再說不出話了。
玄皇修士九千萬,以已身血肉之驅,為整個九霄鴻運諸天萬境,築起了一道人體城牆。他們高聲喊著玄皇萬歲,諸天永存,哪怕化作厲鬼也不讓黑魔踏進諸天半步。
“這…就是玄皇的血骨!可敬!”齊魯大長老哀歎,“可你們看看,神國都做了什麽?認賊作子,勾結黑魔,以致十萬修士隕滅他手,竟還將玄皇派下來鎮守的修士生生煉成了神鬼,哎!”
眾人是沉默的,正如齊魯所言,他們愧對玄皇。
“衣服脫了,你這皇帝也別做了。”木牧淡淡道,七道立馬上前去撥老皇帝的衣服。
“你不能,你沒有這個權利,你是誰,你又是誰,給我殺了他,殺了他們。”老皇帝瘋魔似的指揮人打殺木牧碧霞他們,可是就連親近也遲疑了,因為他們不認得木牧,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隱約又覺得他的身份不簡單。
“我是沒權利管你的什麽個人決定,但我有本事讓你退位。”木牧拉著碧霞和微微,環視一眾所有人,高聲道
“玄皇大陸就在神國大陸上方的妄虛處,承接著從你們這裏所有飛升的仙士,庇佑你們百態無憂。
外魔入侵,倘若玄皇九千萬修士沒有將其攔下,你覺得神國會安然無恙嗎?你們現在之所以能夠站在這裏跟她們叫囂,是因為那場大戰讓她們失去了父親,丟了家。”講到這裏,他不禁哽咽
“你好好看看這些孩子,是他們的父輩拚死抵抗,才保你們安然無恙,怎麽,如今活下來了,覺得外魔被打跑了,就開始對她們耀武揚威了嗎?”
他指著老皇帝沉痛道“我告訴你,還有你們,你們這裏的所有人,神國大陸上下千萬修士,皆欠她一條命。”
這話,無人反對,也無人有臉反對。正如木牧所言,他們這裏的每一個人,甚至是整個諸天萬境的每個人,都欠她們一條命。
“那您可是玄皇的掌權者,塗山老祖?”齊克眸光恭敬的望著他,其實心裏早就確定了,但這話他得出口,他想讓眾人記住這個昔日保家殺敵的英豪。
聞言木牧摘了眼罩,左眼緩緩張開,霎有金光射出,洞穿了百丈外的虛無空間,哢哢哢化作了碎片。那是混沌輪回眼,獨一無二的上古寶貝,塗山老祖的象征。
寂靜無聲,無聲寂靜。
“敢問老祖,您身邊這位?”齊魯拱手問道,神態謙卑,很是恭敬,他指的是碧霞,能讓老祖這樣看顧之人,身份絕對不簡單。
眾人將視線全都投在了碧霞身上,夜之禦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微微也是哭的稀裏嘩啦,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那人與她有著七分酷似的麵容,同樣煉的一手好丹。
就是從前木牧上課時,給她們看過的南通前輩,當時她就特別崇拜這人,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那人的女兒。
是的,這話得到了木牧的認證。
木牧道“你們應該對南通仙師都不陌生,神國承接的上方下派的丹藥,皆是出自他手,而微微就是他的女兒。
還有最後那名和我一起手刃黑魔首領的女子,叫木塵,是夜之禦的親姐姐。”
夜之禦怔愣的半天回不過神,那女子的眉眼卻是同他如出一轍。而且,她真是厲害,萬魔從中過,片血不留痕,手起刀落間,屍山遍地存。
但聞木牧又道“西萊老祖榮升玄皇,主萬鬼北閣,在大戰中為守護諸天應劫入世了,為了保護這幾個孩子,我們聯手將她們封印了,金碧霞就是西萊老祖的後人,也是你們所有鬼道修士的命衍。”
眾人再次震撼了,今天的消息量有點大,一時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命衍?”還是西萊大長老率先反應了過來,近前一步,恭敬問道。想起來倒是有些尷尬,從前他竟還和這位老祖稱兄道弟,還要拜把子呢,這可要了命。
碧霞大致知道他要說什麽了,其實她心裏早就明白。
“西萊老祖前身乃是上界東嶽大帝,而金碧霞是東嶽大帝選定的準繼承人,我的出現也隻不過是輔助她走向那條路而已。
你們該知道,這裏是她的第一站,未來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而你們這些曾經護駕左右的,將來都會論功行賞。”他這話的目的,就是要為碧霞尋一方後備力量,而且是果敢的,永遠站在她身後的力量。
玄皇已經支撐不起來了,可是這一代甚至下一代,還會有更多的大能之輩,那就從神國大陸開始,從這裏開始。
嘶!!!
前所未有的抽氣聲不絕於耳,他們凝望碧霞,眸光各異,有驚,有恐,有喜,有疑……
“幹爹。”迫於木牧眼神,碧霞張口喊道。她知道狐狸是在給她助陣,有了這層關係,沒人敢小瞧她。
事實是,以她現在的能力確實沒人敢惹她,除非活得不耐煩了。而殺她,奪寶,更是無可談,碧霞既是命定的下一任東嶽大帝,那她死了,也就意味著這個世間將會沒有陰間,皆是萬鬼橫行,無人打理,所有人都長生不死,或者說死了入不得輪回,投不了胎,多可怕。
“召喚。”木牧朝她點了點頭,“別怕,不會燃燒你的壽元,他們都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回天倒日,陰陽乾坤,九天十地,幽冥閻羅。現!”碧霞再次施展召喚術。
不同於上次的是,那道古老森然的門中率先飄出兩排長有百丈的大鬼,他們皆是身著鮮紅的衣袍,肩上擔著幽寒的驕子,端著威霸之力,嘴裏不停的招招“地府巡陽,閻王現世。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它們好似有形又好似無形,眾人隻覺的陰氣纏繞,口不能言,腳不能動,不論歸一境還是輪回境,無一例外。
恍恍惚惚間,它們好似看到了十道雄偉身影,踏著磅礴鬼氣,端著無上榮威,跪拜在碧霞身前,那可是十殿閻羅王啊。
這種感覺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再次有意識時,便是不自覺的彎曲著膝蓋,想要屈身跪拜,但聞木牧道
“既然大事大非麵前,你做不得正確決定,那就讓給賢明之士。”
老皇帝當場撅了過去,瞧著麵色,時日無多。活人見鬼,是大凶之兆。別人都看不太清,唯有他瞧的門清,是天意,也是造化。
藍山蘭雖然沒有母係的支持,但他有南牛的肯定,有正道皇室血統,有木牧這樣的導師,有碧霞和夜之禦這樣的好友,沒人會站出來反對他。
撥亂反正,也隻是時間問題。
讓人既感傷,又想要殺之而後快便是紅提了。待到大勢已定,眾人在屍山血海裏,找到了緊緊抱在一起的他們。
因為被護在懷裏,所以阿晟是完整的,可紅提就有些慘烈了,後背被魔兵生生撕裂。人們仿佛還能從那悲涼中聽到他的聲音阿晟,讓我做你的歸人吧。
“阿晟,何為過客,何又為歸人?”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卻不想現實是悲哀的,紅提一直都在找尋世間最厲害的神鬼,他想獻給阿晟,可殊不知阿晟是魔道修士,根本不需要鬼將,可他總想為在乎之人做些什麽呀。
這人就是霸道,蠻不講理,甚至可以說是胡攪蠻纏,隻因那匆匆一眼,便將人綁在了身邊,可最終卻甘願淪為那歸人。
“他們的…怎麽辦?”碧霞問道,其實她想問他們的屍體怎麽辦?
可是屍體,這兩個字太過於冰冷了,讓她心顫。她希望每個生命都是幹淨的鮮活的,可世間汙濁之事繁多,即便他們幹幹淨淨的來,也不一定能夠幹幹淨淨地走。
“秋藤劍上有暗界,可護主人無恙。”夜之禦長歎道“不然我也不會把他放在紅提身邊。”
聞言碧霞沉默了,在外人看來阿晟是出於愧疚,想躲避。可在她看來,那分明是不知該怎樣麵對的心動。
……
向陽攜爾穿堂風,無意清孤心似空。
霏雨綿綿繞青骨,傾覆霓虹不見曦。
恍覺似大夢一場,行影隻談笑千年。
尋尋覓覓不見君,世間人海獨我心。
它就好像紅提的內心獨白
君攜耀眼驕陽,好似明月清風,佛麵而去,我的心空了。
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抓那抹晃眼、迷心的光亮,然,細雨像絲線般纏繞著我,將你阻隔在了那頭,但遙是這樣,你依舊霓虹漫天,隻是遙遠的我再也碰不得了。
這一切好似一場千年大夢,談笑間,夢醒了,我又變成孤單一個。
說到底,世間人海茫茫,到底哪個才是獨屬於我的那個心上人呢。
碧霞歎息,仿佛讀懂了他,悲哀的是這心上人找到了,可他卻也是歸人。
……
三日後。
雲淡,風輕,盞水湖畔。
“微微?”藍山蘭搓手,停在她丈外處,有些不安的望著眼前俏人。
“傷…都好了?”微微嘴角上翹,眉眼溫柔。
“啊,好了,哈哈好了。”藍山蘭有些愣神,“這還是微微你第一次關心我呢。”
“那…宮裏的事都處理妥當了?”微微又問。
“沒…我想…我就是來看看你幹嗎呢。”藍山蘭道。
“哦,我在等人呢。”微微仍舊溫和的望著他。
“…等人?”藍山蘭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是啊,在等那個人的出現。”微微向他走進了一步,柔柔的呢喃
“他會讓我心分兩半,情係風尖兒,在疏影橫斜的淺水畔。
聽左半風說,我想你了,再聽右半風道,你想我了嗎?”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微微我想你了。”
你看,世人奢求的無非就是心遂所願。而微微就是藍山蘭的終其所願。
……
熏風解慍,妙鬘桃夭。
灼灼其容,皎皎君子。
初見便是淪陷,偏執已然成歡!
茗皇閣後山,有青竹十裏,這片竹林中央混著一方桃林,芳香四溢。
碧霞尋著記憶,走到那棵最粗的桃樹下,挖了幾下,碰到一處硬硬的東西,她知道自己挖對了。
“也不知道過了這麽些年,這果釀還好喝不好喝。”她拔了酒塞,倚坐在樹下,品著香茗清幽。眼前盡是阿禦的身影,他誦佛經給她自己聽,舞劍給自己看,煮茶給自己喝,可現在隻剩她一個了。
“阿禦!我…想你了呀!”碧霞醉眼呢喃,掌心那泛著白芒的仙樹隨風搖曳著,似在回複她的話般。
這讓她更加難過了,抱著那仙樹眼淚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咳咳…那個,哭著呢?”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木牧。
“嗯。”碧霞不理,隻想哭個痛快。
“那怎麽還拿手接著呢?”木牧好奇望著她。
“嗝!我我這不想著留給阿禦澆澆水嘛,要你管。”碧霞哭著摸了摸眼前的小仙樹,哭的好不傷心。
“沒死都讓你淹死了。”木牧好笑道“這小子命硬著呢,死不了,放心吧,不過再回來時不定多少年之後了,但肯定比現在要強很多,他們家那個基因都比較變態,他姐姐你也看到了,那平時打人可凶了…咳,我是說打架可猛了。夜小子也差不了的,這於他來說隻是個小應劫。”
“沒死你不早說。”聞言碧霞收了金豆,瞪著他,“你要走?”
“是啊,跟你告個別我就走了。”木牧笑道。
“多久回來?”碧霞咬著嘴唇,委屈巴巴的望著他。
“咳,也許十幾年,也許幾百年,也許更久,什麽時候找全玄皇的應劫修士,什麽時候回來。”木牧接過她手裏的果酒,仰頭灌了幾口,步步金光,踏向遠方,“這邊處裏好了,就去下界吧,那裏才是最需要撥亂反正的地兒。”
“幹爹,你能把阿禦那些財產都給我燒過來嗎?你也知道我這剛去下麵,人生地不熟的,有錢好辦事啊。”碧霞跳起來,急著喊道。
聞言空中的木牧一個閃腳差點沒大頭朝下,一個猛子紮下去。鬧呢,給你吖的燒過來?我還找不找人了,夜小子那些財產夠他燒半輩子了,這活可不能接,你這是夢,是劫,醒了自然就回去了,“抱歉啊姑娘,我不路過。”
“……”狗!
------題外話------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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