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車裏的氣氛有點緊張，範澄喻說這話的時候，看一眼吳銘，大概是擔心奚凝霜口無遮攔的話，有人當真。

    “我出來教學，也不影響出作品，這裏的自然風景，反而有利於我出更多更好的作品，雖然我們一直在表達我們祖國的文化，但藝術是無國界的，你可以在你的領域繼續發揚中華文化，我也可以做一些無國界的藝術品。現在已經不像過去交通那麽閉塞，我可以把自己的設計圖寄回去，就當，我把設計室搬到這裏來了。”奚凝霜很樂觀地化解範澄喻的擔憂。

    吳銘尷尬地撓頭，他總覺得事情的發展違背了張總的心意，不知該如何向張總交待。

    在當時，古法琉璃雖然是中國古老的技藝，但作為中國流傳下來的藝術品，還是很年輕，與社會之間的每一次互動都至關重要，在行銷概念和策略上，都要有非常準確的判斷和精準的把握。這些都是張總的強項，不像範澄喻，一個追求藝術，有情懷的商人，範澄喻的成功往往靠的不是對市場的敏感，而是他的人格魅力和他精湛的手藝。

    範澄喻一臉淡定，奚凝霜這麽說，他心裏早已心花怒放。如果，真能如願地在這裏辦個培訓基地，那他和奚凝霜之間，就必然有了新的聯係，打破之前那種簡單的工作關係。他用了五年時間打造自己的王國，失去了她，現在他想在這裏建立一個屬於他們的王國，找回那些失去的日子。

    範澄喻趁熱打鐵地讓吳銘幫他物色一個可以做培訓基地的地方，將所需要的必備條件一一例舉出來。吳銘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心裏隻覺得眼前這兩個人在開玩笑，又覺得他們好像真的認真了，吳銘下了決心似地一拍腿，答應幫他們打聽一下具體事宜。

    接下來的一路上就是他們的各種暢想，那種真正的白日夢，偶爾在浪漫的地方，就該有這樣的白日夢出現，如果沒有，那樣的人生一定會枯燥許多。回到成都。吳銘有事不在的時候就剩下他們倆個人，他們隻能結伴而行。

    陌生的城市裏，一切都是陌生的，無論是語言、麵容、景物、飲食，無處不在的新鮮感，代替曾經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他們看到蜀地建築就會被吸引住，去尋問路人那些他們所好奇的事物。他們的大腦裏不斷地湧出的創作靈感，他們無時無刻不激蕩在創作的熱情當中。當這些代替生活中的一切時，精神的愉悅是最快樂的。他們倆是不是也在以此消磨曾經的怨念，他們都沒有去細想，就像開啟了一個新的起點。隻有到靜下來獨處時，他們才會去想過去。

    麵對感情的人類，永遠都會找些糾結自己的道理。

    此刻，他們坐在成都的一條巷子裏喝茶，這巷子與蠡巷不同，但那幽深的感覺，總會讓他們回想起他們熟悉的那道門。就像他們對麵的門一樣，黑色的。突然都沉默了，不言而喻的感覺那麽強烈，誰先開口呢？範澄喻幾次欲言又止，僅僅是的端起茶碗送到嘴邊，把要衝出口的話再咽回去。

    “你說，變臉像不像琉璃？”奚凝霜突然說道。

    剛剛他們去看了變臉表演，奚凝霜這麽一問，範澄喻略作思量之後，認真地問答她，“一種是變幻莫測的，一種卻是意外驚奇的。”

    “你覺得有區別嗎？”奚凝霜抬目看向他。

    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範澄喻的心裝了隻兔子似地亂跳，“雖然都是變，但不同。”他覺得說話時，他們之間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琉璃雖然被我安排了可能要展現的色彩，但它內部呈現的是自我的變化，那種恣意而隱忍的感覺，就是它的美。”這都是奚凝霜的心裏話，因為她覺得這就是範澄喻這個人，他簡直和琉璃是完美的結合體。

    範澄喻讚成地點頭，他不會用這樣的話說出琉璃的感受，但奚凝霜說的沒錯。

    “而變臉，是人為的，他要給人驚喜，他要聽到人們驚訝的歡叫，這算什麽呢？”奚凝霜垂眸沉思，“這不能帶給人心靈的感受，隻是樂趣。”

    “所以，我們做藝術品，要呼喚的是人的內心世界。而不是簡單的呈現一個物體。”範澄喻明白她要說什麽，接道。

    兩個相視一笑。

    藝術，就像是一場夢，是人類潛意識裏的審美，它能帶人通往心靈的自由之境。古往今來，多少人在藝術的創作與欣賞之中得到欣慰。藝術中的審美，有時候就像一場夢，這夢總有很多對生命的理解。而誰能不說，藝術就是一半清醒，一半醉，由夢裏夢外而來的呢。

    中華民族是個注重積澱的民族，從古至今，在追求美好事物的收藏上取得一個又一個盛世。人們也總在追求古物之時，回味那些美好的盛況，追古的同時，不能停下進步步伐。範澄喻能明白奚凝霜的心思，她更想創造新的曆史。

    “我們把現在的文化與藝術融合在一起，不就是新的時代，新的產物，那將來也是一段曆史故事了。所以，我還是想創新。”奚凝霜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古意縱然有韻味，但我們是現代人呀。”

    範澄喻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盡管都在說我們的生活已經西化，但我相信，一個民族骨子裏的特點永遠都不會變，而融合文化也是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既然有些藝術領域已經有去地域化的提法，總不會沒有道理，我們不忘自己的文化同時，也應該有新的創作出現了。”

    奚凝霜就知道範澄喻會讚同她的想法，轉念，她又問：“你是真的這麽想？還是為了敷衍我？”

    被她問得如此直白，範澄喻怔了片刻，“我，我怎麽會敷衍？”他的確不是一個會敷衍的人，哪怕麵對的是奚凝霜，但他更希望她能開心，他也認為奚凝霜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我隻是覺得，追古和創新，並不是一件衝突的事，可以在不同的領域，實現不同的價值。”範澄喻解釋得很清楚，這樣，奚凝霜就不會認為他沒有原則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