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消失的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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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拜完神廟的第二天,離開這裏的準備已經妥當了。
身為一名一生有八成耗費在野外的狂熱農夫,穀安才對徒步脫困這件事有著極高的水平。
在他的指揮下,食物被風幹保存,房間裏的被褥被拆開製成棉衣和被褥,碩大的背包裏塞滿了應急用的物品。
確認東西妥當後,一行人準備出發,剛走到小鎮門口,就看到之前霧氣彌漫的鎮子口,忽然出現了一條道路。
路口旁邊,穀安才老夥計白紮樂嗬嗬的坐在那裏,笑著對全副武裝的穀安才說道:“要走了?”
“要走了。”穀安才也笑著說道。
“什麽時候回來?”
穀安才看了眼延伸到遠方的道路,回頭說道:“死了就回來。”
“等你。”
“嗯。”
揮手道別,五人背著大堆行李,邁上了離開這裏的道路。
穀安才五步一回頭,每次回頭都會向自己的老友揮手致意,直到對方變成一個小點才停下。
小鎮為上官虹的神國,離開的道路並不是物理上的存在,而是一種意境上的事物。
眼前的這條道路看起來存在,但實際上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一會兒走路的時候,可能會看到很多異常的景象,不用在意,直接往前走就行。”開始上路後,穀安才提醒道,“你們可以理解為這是神明的考驗,考驗通過了才能離開。而且我們現在是一個整體,任何人都不可以掉隊,明白麽?”
“放心吧,我是薩滿,這種事我很清楚。”塞拉得意的說道,“你們誰掉隊了,我會拉你們一把的。所以王懷,你出現後,會自願獻上你的腦袋麽?”
王懷無語的看著塞拉,並看著對方被鍾月一巴掌打在地上。
調教的漂亮。
雖然穀安才已經做出了提醒,但王懷隨後就發現這條路幣想象的還難走。
肉體上的疲憊到無所謂,畢竟他法武雙修,身體素質沒有問題,這點路程難不倒他。
難得是路上的幻覺。
走出一個時辰後,他就看到兩個人坐在路邊,一個人胸口插著長劍,另一個人手裏捧著自己的腦袋。
發現旁邊四人沒有看到對方,王懷確認這是自己的幻覺。
在走過對方時,捧著腦袋的家夥看著王懷說道:“看你幹的好事。”
王懷則嗤笑一聲,對葉文淵說道:“你活該。”
繼續前行,王懷又看到丘老爺和芸娘站在一起,對路過的王懷說道:“我隻不過是作了點惡,何至於此啊!”
“你活該。”
被折疊成方塊的前葉府管家劉啟出現在道路一邊,一雙眼睛陰狠的注視著王懷:“你這小賊!”
一腳將對方踢飛,王懷完全不再理會對方,繼續前行。
過去一年的記憶在此時慢慢回想起來,不過王懷隻是漠然前行,完全不去在意。
對於過去的經曆,他完全無所謂的。
漸漸的,其他人也開始看到種種隻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到的幻象。
鍾月一開始還好,但在看到十幾具屍體後,終於麵色慘白,再也挪不動步子。
注意到鍾月的異常,王懷說道:“看到什麽了?”
鍾月麵色慘白,深呼吸了幾次後才說道:“之前兩河鄉的屍體,其中一具還在找自己的心髒。”
“我說過的,你沒有錯。”
“我知道,但是……”
輕輕的握住鍾月的手,王懷笑著說道:“不敢看就閉上眼,我帶你過去。”
“……嗯。”
沒有拒絕王懷的溫柔,鍾月握住了對方的手。
溫暖的感覺在此時化為巨大的力量,
讓鍾月有勇氣麵對麵前的慘狀,同時模仿著王懷說了句:“你們活該。”
繞過屍體,鍾月感覺心中的重擔被放下,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隨後,她好奇的問道:“你之前都看到了什麽?”
“一些罪人罷了。”
“你一點都不害怕麽?”
“他們怕我才對。”
鍾月疑惑的看著王懷,發現對方目光堅定清澈,帶著一往無前的自信與執著。
癡癡的看著王懷,鍾月心中那股熟悉的心痛感再次襲來。
啊,我果然……
“王懷,你是男的對吧?”
“是啊。”
“你進妙音門,是嶽靈幹的好事對吧?”
“沒錯,有什麽問題找她就對了。”
“回去揍她。”
“一定得揍。”
“還得搶她地瓜幹。”
“沒錯,搶空為止。”
漫無目的的閑聊著,鍾月握著王懷的手,貪戀著上麵的溫暖。
神明啊,上官虹啊……
無論如何,讓這條路再長一點吧。
懷揣著這個小小的心願,少女繼續堅定的前行。
在這條狹長的道路上,一行人不知道行走了多久。
時間的概念似乎也隨之消失,身體上的疲憊已經被忘記,剩下的隻有不斷的前行這條路。
一路上,穀安才時不時老淚縱橫,似乎看到了曾經無法割舍的事物,但依然前進。
孫化也看到了十年之戰中的戰友,偶爾也會擦下眼淚。
塞拉更慘,一路上都在高呼“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幹的”“不要打我,我真沒有幹”這樣的話。
但不管看到了什麽,他們的腳步始終未曾停止。
直到走出了小路,在幹枯的草皮上行走了良久,他們才恍然意識到,他們已經走出了小路。
環顧四周,王懷發現小路已經消失,之前嫩綠色的牧草已經變黃,讓他意識到他們已經在小鎮中待了很久。
回過頭,王懷發現小鎮的身影已經消失,那座永遠被霧氣籠罩,永遠安靜祥和的小鎮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意識到走出來了,孫化直接坐在地上,揉著大腿說道:“終於出來了,累死我了。我們到底在那裏待了多久?”
“不知道,小半年吧。”穀安才回答道,“都檢查一下,看下自己有什麽異常沒有。我們通過了試煉,很可能被對方賜下了賜福,需要仔細檢查一下。”
王懷立刻解開封印,開始檢查自己的情況。
琉璃光沒有問題,隻是其中多了十幾門術法,應該是開悟銅錢在這段時間自動運轉的結果。
簡單的術法一天就能凝練出銘文,不過稍微複雜一些就需要十幾天來進行解構,大型術法可能一年都不會出現結果。
身上的物品也太大的變化,隻是口袋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香囊。
握著這個玉佩,王懷感覺一股玄妙的感覺從中釋放,讓他瞬間明了一項術法。
不,應該說是神通。
它由多門術法構成,最終形成了一個玄妙的符號。
陣陣不可思議之力從中釋放出來,讓王懷意識到這並不是術法,而是一門神通。
術法隻是法則的延伸,神通才是真正對法則的幹涉。
將意識沉浸在這項神通之中,王懷立刻明白這門神通的名稱。
無之道域。
這是上官虹的專屬神通,不過在神明的偉力下,直接加持在玉佩上。
隻要帶著玉佩,那麽就可以施展這項神通。
之前在顧無心的記憶裏,王懷已經見識到這門神通的神奇。
隻要跟對方發生接觸,就可以將對方某項特質轉化為無。
除非施展者死亡或是主動移除,那麽這份影響會一直跟隨著對方,很長時間後才會消失。
上官虹,你又在策劃什麽了?
但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將玉佩隨手一丟,王懷不想去沾染任何與上官虹有關的東西,直接將其棄置。
雖然玉佩蘊含的神通很好用,而且交給金手指也能增加次數,不過王懷不想讓自己受到任何可能來自上官虹的汙染。
一點都不想。
丟下玉佩後,王懷感覺自己去掉了一個負擔,隨後對身邊的人說道:“走了,我們該回去了。”
剛剛進城,王懷就感覺到城中的氣氛不對。
這裏是烏日的地盤,但這裏的信徒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
每一家商鋪都被關閉,一些私自開店的商鋪老板甚至會被信徒拖出來打,而周圍人則敢怒不敢言。
當他們準備前往烏日的宅子問明情況時,一隊人馬在一名薩滿的帶領下走過來,對王懷說道:“你是王懷吧。”
“不認識,那是誰啊?”王懷立刻反問道。
薩滿似乎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疑惑的取出懷中的畫像確認了一下,之後勃然大怒。
“把這個欺騙我的家夥……”
他的話沒說完,王懷就已經走到他的身邊,然後捏住了對方的喉嚨。
拖著這名薩滿回到自己人中,王懷對懷中的薩滿說道:“你怕死麽?”
“我是帝恨天的薩滿,我從來……啊!”
將對方的胳膊彎曲到一個特別的弧度,王懷繼續問道:“你怕痛麽?”
這名薩滿已經痛的開始流淚,低聲說道:“怕,大人想問什麽?”
“為什麽追捕我?”
“因為你是烏日的兄弟!”
“烏日呢?”
“不知道,我們正在追捕他。他的孩子將是最偉大的化身,理應被我們帝恨天的神魂撫養。”
想起自己的教派,這名薩滿頓時硬氣了許多,說話也囂張了一點:“放開我,不然你就準備迎接帝恨天的怒火吧!”
將薩滿的關節卸下,王懷對背後的塞拉說道:“用下神術吧。”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你姐姐塞晗跟烏日在一起,你不想找到她麽?”
陰影之主的神術立刻被施展,五人的存在感直接消失。
他們依然站在原地,但這名薩滿忽然意識不到王懷一行人的存在,立刻氣憤的喊道:“他們逃了,找到他們,然後逼問出烏日的下落。”
任憑這隊人馬從身邊跑過,王懷對背後的人說道:“看來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事情發生了。走吧,我們先去烏日的宅子。”
烏日的宅子已經被薩滿看守起來,不過在陰影之主的神術下,他們直接從正門進入,看到了裏麵的情景。
每一扇門都被砸碎,所以潛藏的地道都被翻開,一切能藏人的容器都被砸碎,整個宅子被搜查的相當徹底。
看到這一幕,王懷大概明白,這應該就是青蟒真君要讓他保護烏日孩子的原因了。
將屋子裏外都看了一遍,王懷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於是幹脆的閉眼,開啟了自己的金手指。
“當前剩餘次數:1”
“16歲:你發現烏日失蹤,你開始尋找烏日的下落。
同年:你找到了烏日的位置,可惜晚了一步,烏日與塞晗慘死,烏日的孩子也被帶走。
17歲:你回到仙盟,開始動用自己的勢力尋找孩子的下落。
18歲:一無所獲。
19歲:一無所獲。
……
32歲:你發現了一名跟塞晗很像的女孩,可惜最終還是錯過了。
33歲:北疆異變,一名雄主出世,並飛快的統一了北疆。
34歲:北疆正式對大周宣戰。
35歲:帝恨天正式複蘇,uu看書 並開始與大周混戰,你戰死在沙場上。
臨死前,你看到了複蘇的帝恨天的真身,發現對方與當年見過的女孩一模一樣。
本次模擬,你獲得了145點積分。”
看完這次模擬內容後,王懷果斷的選擇了十六歲進行真實模擬。
在場景變化後,他發現自己站在某座廢棄的茅屋中。
四周滿是信徒的屍體和鮮血,看的出這裏爆發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而在茅屋的裏麵,烏日背對著門口站立著,背上滿是各種致命傷。
他雙手撐著牆壁,一雙眼睛已經被劃瞎,但還保留著最後一口氣。
在他的身子下方,是已經失去呼吸的塞晗。
聽到腳步聲,滿身箭矢的烏日剛想進攻,但又欣喜的說道:“兄弟,是你麽!”
“是我。”
“我看不到了,幫我看看,塞晗還好麽?”
王懷走上前,發現塞晗脖子上的詛咒已經消失,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在最後一刻,她還是解開了詛咒,並將最後的壽命全部交給了烏日。
沉默了片刻,王懷說道:“她傷的很重,不過還能救活。”
“太好了,兄弟。幫我救活她,然後告訴她我愛她。還有,我們的孩子……就叫她……”
他最後一句話未能說完,就永遠葬送在了這裏。
拍了拍烏日的後背,王懷追出門,看到一隊薩滿正簇擁著某個雄獅一般的男子,抱著還在哇哇啼哭的嬰兒,向著遠方走去。
喚出自己的虎甲,向著那對薩滿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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