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他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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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進的馬車上,一行人用餘光看著惠馨,直到對方睡著為止。

    鍾月留下來照看惠馨,其他四人則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溜下馬車,藏到路邊的石頭後麵。

    四個人湊到一塊,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

    醞釀了一下語言,王懷盯著岑泉問道:“你現在到底是誰?”

    咬住大拇指的指甲,岑泉踟躕了半天才說道:“岑泉。但我也有種感覺,我是文若。”

    “感覺?我還感覺我是無上真君呢,別靠感覺過日子好麽?”

    “我也不知道啊。”岑泉為難的揉著自己的頭發,“剛才不語喚出死燈,用那玉佩召喚文若,我就隱約感覺到不對勁。總感覺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之後什麽都不記得,隻記得自己做過夢了。之後我更是確定,我就是文若了。不過問題是,我一點文若的記憶都沒有,但這種感覺特別強烈,讓我沒法懷疑。”

    不語盯著岑泉,忽然念詠禱詞,然後一個巴掌湖在岑泉臉上。

    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岑泉下意識的挽起袖子想要去算賬,就聽到不語說道:“不是神術,他現在一切正常。”

    捂著發紅腫脹的臉,岑泉皺著眉頭問道:“你們都用這種方式檢測?”

    “也可以輕鬆一點,不過會慢一些,這個法子比較直接,而且準確一些。”

    岑泉對廟祝那一套一無所知,隻能不語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重新蹲下,他繼續說那種感覺:“你們應該有過那種感覺吧,就是從來沒有去過什麽地方,但到了之後就感覺自己來過。我也是這種感覺,我知道自己是岑泉,但現在,我又感覺自己是文若。”

    聽了岑泉的描述,連無雙揉著自己糾結的胡子,點頭說道:“可能是因為你是文若的轉世,所以才出現這種情況。”

    “真的假的?”岑泉瞪大了眼睛。

    “猜的。不過既然你說自己是文若,那麽你能不能想起自己是怎麽死的?”

    岑泉雙手抱胸,再次思考了半天,這才苦惱的搖了搖頭:“不記得了,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沒用的東西。”連無雙吐了口口水。

    “你再罵!”

    “好了好了,都靜一下。”擺手讓兩人安靜下來,王懷看岑泉說道,“現在不確定你是不是文若轉世,不過這件事最好瞞著惠馨。”

    “為什麽?這個時候不應該乘勝追擊,將祖師爺拿下才對麽?”岑泉不解的問道。

    看著岑泉,王懷感覺對方的腦子不是特別好使的樣子。

    還是說男人在女人麵前智商都會轉移到下麵?

    “那麽我來舉個例子吧,岑泉,其實我是你爹。”

    “王大人,大家關係好歸關係好,不過這種玩笑還是等大家更熟一點再開吧。”

    “雖然我沒有什麽證據,而且也記得不我是你爹時的事情了,不過我確實是你爹。”

    “王大人,我真的會生氣的。”

    王懷聳了聳肩:“看到了麽,假如你跑過去跟惠馨說你是文若,她也會跟現在的你有同樣的感覺。”

    岑泉這才意識到其中的問題,捏著下巴思考起來。

    終於,他長歎一聲:“我明白了,我暫時不說,等到有更多的證據後再表明。”

    “明智。現在我們看看這點能不能利用吧,你能感覺到什麽東西麽?”

    岑泉又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才指著前方說道:“我隻能迷迷湖湖的感覺我去過那個地方,而且那裏似乎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東西。”

    “好吧,我們就去那裏。”

    “對了,王大人,這個給你。”

    岑泉在腰間的口袋中掏了一會兒,隨後將一枚玉佩取了出來交給王懷。

    拿著玉佩,王懷立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發現可以吸收的玉器。”

    捏著玉佩,王懷聽到岑泉解釋道:“剛才發現你拿著玉佩的時候神色有點不對,剛好我之前也獲得了一塊類似的玉佩,就送給王大人你吧。”

    將玉佩放入口袋,之後在口袋裏吸收掉,王懷發現自己的可模擬次數又提升了兩次,上升到了三次。

    金手指續費成功,王懷感覺自己也安心了不少,衝著岑泉露出一個笑容:“多謝。”

    “客氣。”

    有了共同的秘密,四個人的關係又更進了一層。

    沿著岑泉指向的位置,馬車繼續前行。

    惠馨時而對比外麵的景致,時而看向地圖,然後不解的問道:“為什麽要突然改變方向?不語,你之前不是急著走近路麽?”

    “現在不急了。”不語別開目光。

    “岑泉,你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躲著我,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我沒有。”岑泉的聲音在馬車頂上響起。

    “還說沒有,你恨不得躲在車底了。算了,看不到你我也開心一點。王大人,你們昨晚去哪裏了?”

    “四個大男人還能去哪兒,出門搓了一圈麻將。”王懷立刻回答,臉上的表情完美無缺,看不出任何破綻。

    “好哇,開麻將不叫我是吧。”

    “你牌品不好,輸了就賴賬。”

    惠馨的牙齒差點咬出火花,掏出筆和紙,狠狠地記了一筆。

    她敏銳的感覺到這群人在隱瞞什麽,不過又問不出什麽東西,隻能獨自生著悶氣。

    接下來的旅途,所有人都各懷心事,隻有鍾月一個人心滿意足的蹭在王懷身邊。

    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要有師弟在身邊就安心了。

    行駛中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頂上的岑泉被慣性甩出了馬車,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後平穩著地,優雅的姿態換來了周圍的一片掌聲。

    王懷探出頭,對前方的岑泉喊道:“怎麽了?”

    “遇上打劫的了。”

    “宰了就行,你糾結什麽呢?”

    “隻要五十斤糧食,要的太少,感覺不太對勁。而且這群人給我的感覺也不對勁。”

    王懷想了想,也反應過來。

    現在到處都是蟲子,普通人隻能貓在城市裏,依靠廟祝生存,怎麽還會有劫匪這麽沒前途的職業?

    跳出馬車,王懷看到打劫的人後,頓時理解了岑泉的感覺。

    這群人確實不對勁。

    他們的身高隻有常人的四分之一高,看起來就像是個小矮人。

    偏偏他們的長相又十分老成,配合他們手中正常大小的武器,怎麽看怎麽滑稽。

    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百衲衣,露出來的針腳隨處可見,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墩布成精。

    強盜頭子艱難的扛著比自己還長的斧頭,努力做出一個凶惡的表情,但配合迷你的體型,怎麽看怎麽滑稽。

    發現王懷在促狹的看著自己,他臉色一紅,但還是蠻橫的說道:“後麵的橋是我們修的,想從橋上過,就交出五十斤糧食來。”

    “你們是在打劫?”王懷皺著眉頭問道。

    “沒長眼睛麽?”

    “你們這分明是在收過橋費啊。”

    在劫匪後麵,是一條洶湧的大河,河中泥沙匯集,將河水染成了黃色。

    一座看起來有些簡陋,但挺結實的大橋橫貫大河,讓河水兩岸不怎麽情願的聯係到了一起。

    五十斤糧食的過路費,稍微便宜了一點。

    聽了王懷的詢問,強盜頭子臉更紅了。

    不過一想到自家小弟們還在後麵,他又鼓起勇氣,凶狠的說道:“廢話那麽多幹什麽,你過不過吧?”

    “不過了。我們繞路。”

    王懷剛想回到車上,就看到強盜頭子扛著斧頭,邁著小短腿衝了過來,拉著王懷的衣服抬起頭,帶著哭腔說道:“大哥,別啊,我們兄弟幾天沒開張了。”

    “求我啊。”

    “求你了,你就讓我們搶一次吧。”

    “求的不夠有誠意啊。求人時不應該脫光衣服麽?”

    “你到底想怎樣啊!”

    最終,王懷還是給了糧食,順利的走上了橋。

    馬車在橋上走過,木製的大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但依舊完全的堅持著讓王懷等人走過。

    強盜頭子和六個小弟沒見過發動雞,知道這個鐵皮玩意居然可以自己跑之後,像七個小矮人一樣圍著馬車跑過來,路上都沒有停過。

    過了大橋,王懷看著這七個人,捏著下巴思考起來。

    對方看起來有點像萬年後的野人,隻是沒有野人那麽醜,不知道中間有沒有什麽關係。

    而且對方居然可以免疫蟲子的進攻,這點也讓他有點好奇。

    感覺這些人身上有故事可以挖,王懷蹲下身,對強盜頭子說道:“有沒有興趣再搶我一筆?”

    “真、真的可以麽?不過我沒東西可以搶了。”

    王懷腦子轉了個彎才明白強盜頭子的意思。

    這群小矮人應該是將搶劫和交易這兩件事搞混了,所以才會做出之前搶過路費這樣荒誕的行為。

    順著對方的思考邏輯走了一下,王懷說道:“綁架知道麽?”

    “知道,就是把人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然後再收錢的犯罪行為。放心,我聰明的很,七個人中我最聰明了。”

    “你很棒哦。那麻煩綁架我們一次,目的地嘛……可以休息的地方如何?”

    “那就到我們村子吧!我們還可以監禁你一天,你們加起來隻要五十斤糧食就行了。總共一百斤,到了村子之後再給就行。”

    “成交。”

    愉快的與犯罪分子達成了協議,王懷滿意的站起身,發現惠馨正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王懷問道。

    “沒什麽,我就是在好奇你為什麽可以這麽快接受他們的邏輯?而且你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罪犯嘛,以前打交道的次數多了,我可喜歡他們了。人笨騙起來容易,道德底線低騙起來沒有負罪感,每次跟他們在一起我都玩的特開心。”

    “王大人,你真奇怪。”

    強盜頭子的村子離這裏並不遠,沿著河岸朝上遊方向走了兩公裏,就看到一個迷你的村落坐落在河邊。

    這個村子隻有正常村子的四分之一大,圍繞著一個土堆修建而成,一個個小矮人聚集在這裏,如同正常人一樣生活著。

    不過這份正常隻停留在表麵,仔細看的話,就發現他們隻是在對正常人進行拙劣的模彷,稍微觀察一會兒就會看出端倪。

    有的小矮人在沿街叫賣,不過他什麽商品都沒有,來了顧客也隻是在假裝賣東西,對麵假裝給錢。

    有官差在巡邏,也有穿著囚衣的罪犯在逃跑,不過官差在抓住罪犯後審判一下就放了,再次見麵依然在玩你追我逃的遊戲。

    不語觀察了一會兒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他閉上眼睛感受了一翻,然後說道:“有神術。”

    岑泉不滿的看著不語:“你現在怎麽不扇巴掌了?”

    “怕打死。”

    “成吧,你是廟祝,你說了算。”

    不語繼續感受,隨後歎息了一聲:“已經死了。”

    這句話說的不明不白,不過身為莊無妄廟祝的王懷自然清楚,不語說的是什麽。

    施展這個神術的神明已經死了。

    不過神術的影響還在,應該是這個神明隕落之後化為奇物,最終導致這群小矮人的出現。

    看著這群玩著模擬經營的小矮人,王懷感覺這個神明考慮的挺周到的。

    體型變小,那麽以後需要的糧食也沒有那麽多,所占據的地盤更小,更方便保護。

    而且還加入了不會被蟲子侵襲的祝福,保證這群小矮人不會因為蟲子而滅絕。

    不過這個神術的代價應該也不小,看起來應該是以智商為代價換來了這些特長。

    看著出現的馬車和王懷一行人,正在玩著扮演遊戲的小矮人們齊齊抬起頭,然後興奮的喊道:“有客人了。”

    “是和媽媽一樣的客人。”

    “快來招待他們!”

    “招待需要有茶水。”

    “要有點心。”

    “要有吃的東西。”

    不一會兒,小矮人們就捧著新鮮的河水,泥土,以及泥巴團子衝上來,期待的看著王懷一行人。

    拿起泥巴團子假裝吃了一口,王懷問道:“媽媽是誰?”

    “媽媽是生下我們的人,他就在土堆裏麵。”

    順著小矮人指的方向看過去,王懷發現那並不是一個土堆,而是一個墳墓。

    墳墓上還用石頭刻下了一個墓碑,有人在上麵留下了雋永的文字:“漢成兄千古,文若留。”

    看到最後的留言,王懷知道為什麽岑泉會想要來這裏了。

    他,文若,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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