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薇薇說話的聲音很大，就是為了讓剛剛才醒來的程殊曼聽清楚，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陸嘉沉到底同意了什麽事。

    要是讓這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的賤、人，再次受到刺激的話，會不會讓她再次昏迷過去？如果真的能這樣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薑小姐，您現在提及這件事，恐怕不太好……”

    “你，你說什，什麽？”

    就在管家小心翼翼地想要提醒薑薇薇的時候，一個微弱而又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

    說話的人不是誰，正是剛剛才醒過來的程殊曼。

    “曦曦她……她怎麽會，會捐骨髓……不，不可能，我才是家屬……”

    程殊曼臉色蒼白，嘴唇發白，嘴皮儼然已經有些龜裂了，可想而知，她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並沒有汲取到充分的水，能讓整個身體良好運作起來。

    提到家屬的時候，程殊曼忽而想起了什麽。

    是啊，曦曦可不隻有她這個母親，她還有……

    一個“鐵麵無私”的父親。

    想到這兒，程殊曼可算是理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她抬眸看向了和薑薇薇站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他那冷峻的美豔容顏，此時此刻在她看來，就如同是嗜血的惡魔，徘徊在鬼門關前的鬼魅。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陸嘉沉……咳咳，你還算是個人嗎？我，我早知道……就不應該替你擋下那一切的，就讓你自己來承受好了，咳咳……”

    心灰意冷的程殊曼，想起了撞車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光景，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麵，然後就是無盡的黑暗。

    她自嘲著，似乎是在嘲弄自己的天真，居然會相信一個變了心的男人。相信他會守護他們的女兒。

    不對，他從未變心，他的心一直都在薑薇薇那兒，這一切，都不過隻是她一個人在那兒自作多情罷了。

    真是可笑……

    “殊曼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嘉沉可沒有求著姐姐你救他，是你自己撲上前去的，事到如今，又說後悔救了人，你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薑薇薇的聲音十分尖銳，在程殊曼聽來，簡直就如同噪音一般。

    被她這麽一引導輿論下來，大家看向程殊曼的眼神裏，就多了幾分狐疑。

    “看來她並不是真的想救嘉沉的啊。”

    “可能是當時想自救，結果一個不小心，救了嘉沉吧？”

    “嘖嘖嘖，怎麽會這樣？一日夫妻百日恩……”

    ……

    很快，程殊曼救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那些無論關係親疏的親戚們，張口閉口都在討論著她的不是。

    程殊曼並不在乎，她隻覺得周圍的人吵鬧，事到如今，她也不需要再在意麵子的事兒了，她連曦曦都沒守護好，要麵子又有什麽用？

    就在這時，一個醫生匆匆敲響了病房的門。

    “你好，你是陸曦曦的父親吧？剛剛我們給你的女兒檢查了身體，發現她患有心髒病，捐獻了骨髓後，現在她的情況恐怕會越來越糟糕。”

    醫生拿著診斷書小跑著進來，看到陸嘉沉後，快言快語地匯報道。

    “什，什麽？曦曦她……居然有心髒病？！”

    剛剛才醒來沒多久的程殊曼，再次受到了重創。

    她睜大了雙眼，眼睛裏空洞無物，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光芒萬丈。

    “薑薇薇，你真是好狠的心，我的女兒有心髒病，你還要教唆陸嘉沉，讓他同意給你的兒子捐骨髓，你會下地獄的……”

    看著剛才還吵吵嚷嚷的親戚們，這會兒全部都安靜下來了，程殊曼隻覺得可悲，她冷笑著看向了薑薇薇，語氣虛無縹緲，卻又帶著無形中的堅韌力量。

    作為一個母親，她無法原諒薑薇薇的行為，自然也無法原諒陸嘉沉。

    本來她還以為，隻要她帶走女兒的話，一切就能結束了，然而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早就有人打起了她女兒的主意，她們母女倆，根本無法輕易離開。

    “程殊曼，薇薇之前也不知道曦曦有心髒病，你詛咒別人之前，可不可以先了解一下事情都前因後果？”

    陸嘉沉將薑薇薇護在了身後，冷冷道。

    如果程殊曼這時候服軟，求助於他，想必他也不會這麽生氣，但是她並沒有，她隻是反其道而行之，做了他最討厭的事兒——把責任都推到薇薇身上。

    薇薇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自然是不容許任何人玷汙的。

    “嘉沉，你不要為了我，和殊曼姐姐吵架，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見陸嘉沉站在了自己這邊，薑薇薇當下就有了更好的想法，隻見她眼睛一閉一睜，就憋出了兩行熱淚，然後她就熱淚盈眶地跪倒在地，還揚手要給自己一耳光。

    “薇薇，你這是在幹什麽？！快起來！”

    和她設想中的那樣，她的手才剛剛舉到了半空中，就被陸嘉沉那大而有力的手，給攔了下來。

    陸嘉沉想要扶她起來，但薑薇薇偏偏要跪著，場麵就這麽僵持著。

    在眾目睽睽之下，薑薇薇這並不是在示弱和認錯，而是在示威，塑造可憐形象。而事實證明，她確實做到了，所有人都傾向於站在她這邊。

    “薑小姐，你快起來吧，我想殊曼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你也不知道曦曦患病這件事。”

    這時候，就有人開口說道。

    “真的嗎？殊曼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嗎？”

    一聽見有人幫腔，薑薇薇就順勢往下說，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床塌上的程殊曼。

    這時候的程殊曼，咬緊了下嘴唇，明顯是在隱忍著什麽。

    麵對如此懇切的發問，她並沒有任何的回應，反而那纖弱的肩膀，越發抖動得厲害，最後，她隻覺得眼前一黑，就這麽昏了過去。

    “哎喲，人暈倒了！”

    “快叫醫生過來啊！”

    “趕緊來人搭把手！真的沒有意識了！”

    ……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聽到了吵雜的聲音，和重疊的人影。

    曦曦，對不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