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苑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既然顧錦城都這麽說了那麽肯定是調查清楚之後才肯確定的，隻是她一點都不甘心啊，不甘心肚子裏麵的寶寶就這樣被判了罪。

    她生平第一次多麽希望對方說的是假話，甚至是開玩笑，隻是顧錦城卻抓住了她冰冷的手，想給妻子給予一絲溫暖。

    作為丈夫他知道妻子的心裏非常痛苦，但是站在理性的角度上，他希望林苑苑能盡快鎮定下來，大家好一起商量該怎麽辦。

    可是他不是母親，無法親身體會林苑苑心中的悲憤，她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這其實是開玩笑的對吧，我的孩子怎麽會有事呢？

    這幾個月我吃了那麽多苦，吐了那麽多次，打那麽多針全都是為了寶寶，可是現在你卻跟我說寶寶有問題！？”

    她毫不留情的拍掉顧錦城握著她雙手的大掌，笑得一臉淒然，“唇裂又怎麽樣，生出來之後不是可以做手術了嗎？”

    “如果是唇裂我也不至於跟你這麽說，最後麵專家確診的結果是唇齶裂，不僅僅是唇裂而已，甚至牽扯到口腔上齶，對呼吸道以及口腔都影響很大，如果程度深的話……那是修複手術也無法修複的缺陷……”

    顧錦城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個孩子是不健康的，甚至是有嚴重缺陷。林苑苑雖然不了解唇齶裂具體情況，但是聽到對方這麽說，她的心也隨之開始下沉起來。

    隻是她仍舊處於震驚之中不可自拔，她不相信這麽倒黴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她搖搖頭，笑容有幾絲苦澀：

    “專家？專家的話難道就可信嗎？你怎麽就知道他們診斷的結果是對的？”

    “苑苑我知道你很難過，其實我心裏麵比你更加難過，我比你更希望這個結果是假的……”

    顧錦城的臉背對著燈光，把他棱角分明的臉都切割了，眼裏的陰鬱跟黑暗融合在一起，不見一絲光亮，連空氣都帶著一股憂傷的味道。

    明明還是初秋的天氣，書房裏麵還安置有空調，可是沉重的話題卻讓兩人的心發冷發顫了，一種叫做死寂的藤蔓開始纏繞著兩人……

    看到顧錦城這樣，林苑苑心中僅存的點點希望完全破滅了，她把手放置在自己的肚皮上，肚子裏麵的孩子好像也感知母親的情緒一樣，開始滾動著安撫著她。

    肚子裏麵的孩子是那麽的嬌小無助，她（他）所能依賴的世界也就隻有她這個母親啊！

    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孩子，那麽別人更不可能會憐憫這個小生命了。林苑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拚命忍住發紅的眼眶，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算是孩子有缺陷又怎麽樣？你不想要他無所謂，生下來我自己養就可以了。”

    “林苑苑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冷靜一點！”

    “我現在已經很冷靜了，我不就是正在跟你探討解決的方案嗎？”

    林苑苑死死咬著自己的唇畔，滿臉的倔強跟不甘。

    顧錦城知道她現在情緒不對，隻好用更緩和的語言來勸解：“你是我的妻子，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願意站在你這一邊，如果你想生下孩子照顧他一輩子那我也就傾盡我所有力量保護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孩子自己的感受？

    因為身體的缺陷，他一出生就必須帶上氧氣罩，無法正常飲食，更無法正常呼吸，大大小小的手術要做無數次，還不一定有機會能夠痊愈。

    小孩子年紀小的時候有我們保護並沒有覺得什麽自己有什麽不同，但是如果孩子長大之後有自己的想法，當他看到自己跟別人不同的時候，你又讓他怎麽想呢！？

    如果一輩子沒有朋友，還得忍受非人類般的生活，還要備受同齡人的嘲笑，心理上的創傷可比身體上更加痛苦，你難道認為他會感激你這個母親？”

    顧錦城理性的評論直接擊碎了她心中的僥幸，把事情最壞的一方麵方麵說了出來，每一句話都幻化為帶刺的荊棘，纏繞著她的心髒，讓人喘不過氣來。

    因為太理性了，理性到沒有人情味，甚至是冷血！

    光是聽到顧錦城說的這些慘劇，林苑苑都不敢深入去想象那畫麵，她的孩子那麽脆弱，那麽弱小，怎麽可能會忍受得了呢？

    話是這麽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林苑苑就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個小時之前她還歡歡喜喜，一個小時之後她覺得自己從天堂跌到地獄之中。

    這一次她再也偽裝不了，所有的倔強跟隱忍都開始崩潰了起來，她反而抓住顧錦城的手，一臉期盼，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卑微到了穀底，她隻是這個為孩子痛心的卑微母親。

    “你一定是有辦法的對吧，你那麽厲害不會讓我的孩子有事的……”

    “苑苑我不是神，金錢跟權利可以辦到許多事，但是有些東西從一開始的時候就無法彌補，很抱歉我對此無能為力，我希望你……”

    “騙子，我不想聽你這麽說，之前說什麽保護我跟孩子都隻是謊言而已，你就是一個騙子，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就不要對我許下這些諾言，你看我卻把這個當真了……”

    林苑苑直接哭了，雖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但是她就是無法控製住情緒，任誰遭遇到這種事情還怎麽可能保持得了理智。

    而顧錦城這個理性到殘忍的男人居然還能這麽平靜的跟她說這件事，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難道在他眼裏孩子也都不重要嗎？

    人的心裏麵一旦有了偏執，就開始生根發芽，瞬間成長編織為一道網，把自己封閉起來。

    也許是林苑苑的情緒太過於激動，顧錦城生怕她會傷到自己，便想把她抓過來，抱在自己懷裏麵安撫。

    隻是林苑苑再也不吃他這一套了，她開始發瘋發狂，甚至開始攻擊他，推搡著他：

    “騙子，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給我走開！”

    “好，我出去……”

    顧錦城也知道林苑苑現在情緒不對，她現在已經開始不信任自己甚至是排斥自己了，這樣悲傷到極致的林苑苑，讓顧錦城心痛不已，隻是因為他習慣了偽裝，所以臉上並沒有什麽情緒。

    而眼裏的擔憂，林苑苑又不肯跟他對視，沒有什麽比親眼看到心愛的人痛苦而痛苦了，她是孩子的母親有多愛孩子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又能好到哪裏去。

    他是無比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在妻子懷孕的時候他甚至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基本一有空就往她房間跑親自看護，也就隻有這樣他才會心安。

    當中專家口中得知孩子致命缺陷的時候，沒人知道自己冷漠的背後是滔天的悲傷，隻是他是男人絕對不能倒下，隻因為他還有林苑苑這個小女人來嗬護。

    如果他承受不了這個事實先倒下了，那麽妻子怎麽辦呢，雖然事情跟他預想中一樣林苑苑果然會很激動，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開始排斥自己了。

    他作為丈夫作為父親又是何其無辜，如果上天能夠選擇能夠交換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一雙腿來換孩子的健康，可是生活永遠沒有“如果”。

    林苑苑背對著自己在啜泣著，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顧錦城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狼狽，他好想伸手過去把那身影摟在懷裏，可是他不能。

    短短半米的距離就像是一道鴻溝一樣，把他們徹底隔離了，心也隨之開始疏遠了起來。

    顧錦城忍了忍最後麵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那我出去一下……”

    其餘安慰的話語已經無法說出口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個女人便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而林苑苑在感覺到他走了之後，終於崩潰了，伏在書桌上嚎啕大哭。

    沒人知道顧錦城也站在門口外麵，感同身受般痛苦，隻是他已經沒有了眼淚，隻能用手撫著自己心口處，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感受到林苑苑的氣息。

    ……

    到了晚餐時間的時候，下樓的隻有顧錦城一個人，元佩蘭看了兒子一眼不油詫異說道，“苑苑呢？”

    “在樓上休息，我把飯菜端上去。”

    “這麽嬌氣啊，還用得著你端飯菜上去，我說兒子你就是太慣著她了……”

    元佩蘭心疼兒子為了別的女人操勞，便開始碎碎叨叨說著什麽，結果顧錦城直接按了一下桌子，震得所有的筷碗都悶聲一響。

    嚇得元佩蘭閉嘴了起來，“錦城你這個怎麽了，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那麽生氣幹什麽？”

    顧錦城小時候生氣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什麽不說也不表現出來，隻用動作悶聲發.泄自己不滿，

    他沒有理會母親的話，而是讓大廚把林苑苑愛吃的飯菜全部裝好，然後自己親自送上樓去，他不敢貿然打開書房門，而是把飯菜放在門口說道。

    “苑苑，飯菜我已經端上來了，不要餓著自己。”

    說完之後裏麵的人並沒有什麽動靜，顧錦城隨後又繼續說道：“你心情不好不想吃沒關係，但是孩子肯定需要營養了吧！？”

    半分鍾之後，他終於聽到開門的聲音了，自己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