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貴女嫁進去的，是鎮國將軍府。

    她的夫君，是十八歲的少年將軍。

    少年將軍不愛小貴女。

    他娶小貴女，僅僅是為了堵住老將軍夫人的嘴，好讓他跟著老將軍上戰場。

    更甚至，在新婚的第二天，少年將軍就離開了將軍府。

    與小貴女懷孕消息接踵而來的，是老將軍，少年將軍的死訊。

    府裏的老將軍夫人悲傷過度，一病不起，很快就隨自己的夫君和兒子離去。

    所有人都在盯著小貴女的肚子。

    而她，最終生下了一名女嬰，取名顧鶯鶯。

    孤兒寡母的日子，其實並沒有多麽難過，因為聖上感念鎮國將軍府的忠勇，又憐惜如今這將軍府的最後一線血脈，在顧鶯鶯生下來後，便封了她有名有實的郡主之尊，更許她成年後自行嫁娶——哪怕是招贅延續顧將軍家香火。

    小貴女在發誓好女不侍二夫，此生永不改嫁後，也從聖上處得了一個一品誥命。

    沒人敢小看小貴女母女，而小貴女也成了將軍府唯一的主子。

    她換了很多人，也開始深居簡出，所有的風頭，都在慢慢褪色，最後消弭。

    這年，小貴女十八歲了，小奴隸及笄。

    “鶯鳥，你想成婚嗎？”

    蕭詩涵少有的穿上了鮮明花色的衣物。

    她屏退了左右，親手為自己最心愛的鶯鳥摘下麵紗，穿上了早已備好的華服。

    裝扮好的小奴隸簡直美的令人窒息。

    不論是盈盈一握的纖腰，還是那張恨不得奪人心魄的麵容，饒是日夜相處的蕭詩涵，都有種想要溺死在自己鶯鳥那清冷眸底的衝動。

    在外手段狠辣，威嚴甚重的蕭夫人，此時少有的露出了幾分酸澀。

    成婚？

    阮軟淺淺抬了抬眸子。

    她看著麵前姿容甚美的蕭詩涵，在她緊張的注視下，微微搖了搖頭。

    蕭夫人笑了。

    她開始親手為自己的鶯鳥挽發。

    細碎的發飾點綴在那如同絲綢般順滑的烏發上，無端端落了幾分下成。

    可這已經是蕭夫人提前幾個月，專門喊人定製下來的寶石頭麵。

    她有些不開心。

    阮軟卻不覺得。

    “很好看。”

    鶯鳥顯然是十分了解小貴女的。

    短短一句，就重新讓小貴女心情緩和了下來。

    但——

    不夠。

    阮軟瞧著麵前的蕭夫人，伸手將披散下來的發絲攏起。

    她拆開了蕭夫人為自己束起的妝發，將一頭青絲盡數盤起。

    “鶯鳥……”

    蕭夫人一愣。

    未婚待嫁的姑娘在及笄後，便會梳妝，批下一半頭發，等婚後再全數盤起，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

    “不行嗎？”

    根本不似人間少女的美人垂眸，明明沒有多少言語，卻叫蕭夫人心尖尖都好像被戳了戳。

    阮軟其實有很認真的考慮過關於嫁人的事情。

    但最後想來想去——

    沒必要。

    她的容貌太招人了。

    這裏還是古代封建的世界，權力至上的殘酷，即便是被小貴女牢牢的護在羽翼下麵，阮軟也能從後宅爭鬥中看到冰山一角。

    管中窺豹，若是想安安穩穩的壽終正寢，那一心一意隨著小貴女，顯然是最為穩妥的做法。

    而且……

    小貴女待她是極好的。

    阮軟能看出，小貴女並不願意讓自已離開她。

    那既然是小貴女的心願，她自然會盡力做到。

    “行的——”

    蕭夫人難得笑的喜悅。

    她哼著小調子，又從自己的嫁妝裏挑出了不少的玉釵給自己的鶯鳥輪著換。

    ……

    自這一天開始，阮軟被蕭夫人帶在了身邊。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那個蒙著麵紗的小啞巴，很得夫人的青眼。

    也是在蕭夫人的警告後，所有人都自覺疏遠了阮軟。

    然而，阮軟還沒說些什麽，反倒是蕭夫人自己不願意了。

    她瞧著一直安安靜靜跟在自己身邊的鶯鳥，越是與她相處，不知為何，就越覺得患得患失。

    自己得找個小玩意，給自己的鶯鳥沾點人氣。

    蕭夫人這麽想著，琢磨了許久，最後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還有什麽，比小孩子更要吵鬧，更要接地氣呢？

    “……奶娘？”

    聽聞蕭夫人這個決定的時候，饒是阮軟都有瞬間的迷茫。

    但蕭夫人可不管這些。

    她知道自己的鶯鳥從來不會拒絕自己的任何條件。

    事實也正如蕭夫人所設想的那樣。

    盡管很不習慣，也很陌生，但阮軟還是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被蕭夫人隨意塞在自己懷裏的小家夥。

    軟乎乎的白團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眨了眨好像是黑葡萄般好看的眼睛，對著阮軟咧開了小嘴“咯咯咯”笑著。

    糟，糟糕——

    有點可愛的樣子……

    阮軟默默的抿了抿唇角，猶豫著點了點小家夥的鼻尖。

    是真的很可愛啊——

    ……

    好像是變了一個孩子般，一等阮軟接手，先前難搞到不行的小家夥，突然就聽話懂事了起來。

    喂奶就乖乖的張口，隻要待在阮軟的懷裏，一個抱抱就能解決所有的小情緒。

    哭鬧也不哭鬧了，出來拉臭臭和餓肚子時哼哼兩聲，整個小家夥簡直就是夢中的別人家孩子。

    一開始倒是沒什麽，然而後來，當蕭夫人發覺自己的鶯鳥居然開始一天天的三句不離顧鶯鶯後，她就覺得不對味了。

    不是，我是喊你添點人氣，不是喊你移情別戀！

    所以，蕭夫人開始氣哼哼的努力試圖插進去。

    ……

    顧鶯鶯開始長大了。

    她三歲那年，當今聖上為她與自己的二皇子指婚。

    顧鶯鶯成了未來的二皇子妃，宮中自然會派來專門教養的嬤嬤。

    阮軟重新回到了蕭夫人身邊，因為蕭夫人病了。

    生下顧鶯鶯的時間卡的實在太緊。

    還沒有恢複好的蕭夫人根本顧不上修養，一天天忙於奔波。

    即便往後都小心翼翼的喝著藥，也被一場意外的風寒點燃了病灶。

    顧鶯鶯及笄的那年，蕭夫人離開了她的鶯鳥。

    但即便是在離開前，她為自己的鶯鳥在將軍府中置辦了一處清淨的竹院。

    阮軟按照蕭夫人的遺言住了進去。

    她封了院子，看著院前的青竹，想著離開了她的小貴女。

    願她來生，萬事順遂。<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