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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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尋瞄了眼後者低垂的眼睛,白矜矜顯得有些疲憊。

    他走過去,那抬著擔架的,正是被‘宋夫人’打傷的兩人,還有一個傷的重的已經躺了上去。

    顯然是在路上拖得太久了。

    他探了探他的脈搏,還好,還活著。

    “算了,我先帶你們去柳家,跟我走。”他沉聲,重點又喊,“白矜矜。”

    白矜矜能怎麽辦,她現在就想找個地方休息,紀尋能接手這任務實在是太好了,等等,他說要去哪兒?柳家……柳家?白溪鎮郊的柳宅

    ?!

    “啊……現在去麽?”

    “不然呢?他們需要急救。”

    白矜矜回頭看了眼,又看了看自己,“我鞋子上沾了泥,也沒化妝,太倉促了……”

    紀尋?

    “其實我覺得吧,眼看天都快亮了,帶著這麽一行人從這裏走到柳家,和就在柳醫生的醫館門口等沒什麽兩樣,而且這兩小子身負重傷,哪裏走的了那麽遠?除非你能背他們走。”

    白矜矜如實說出想法。

    “當然,你也要背我走,你總不可能一個人背起四個人吧?”

    “……”

    柳家醫館確實就在這兒附近,再過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柳老醫生每天來開館的時間很早,或許真如白矜矜所說。

    他們繞過一條街,很快就到了柳家醫館,天邊灰蒙蒙的,月亮被籠罩其後,長長的街道彌漫著霧氣,隻可見楊柳枝不時掃過。

    他們走到柳醫館旁石獅子的背後,有一條狹巷,堆積了些幹草垛和雜物。

    “在這兒休息會兒吧,你們不宜過多走動。”

    紀尋和他們一起把昏迷的人放下來,其他二人已經遭不住倒在了地上。

    白矜矜嘟嚷了幾句,就見紀尋也坐了下去,靠在牆角,眸光正朝她瞥來。

    青色的霧氣之中,那人的麵容有那麽些模糊,發絲散在肩上,神色淡淡帶著困倦,見她也看向他,便伸了伸手臂,意思再明顯不過——過來。

    白矜矜下意識走上前兩步忽然蹙眉,她何時變得這麽聽話了?還是在這個醜男人麵前,奇怪,這不是她。

    她瞪了他一眼,不理睬,往旁邊蹲去,然後就看見雙手被纏著銀絲的宋夫人,此時的宋夫人臉已經完全畸變了,眼球凸出,嘴巴邊流著涎水,披頭散發的像個女鬼。

    也許她本來就是女鬼。

    宋夫人衝她齜牙咧嘴,白矜矜身體一僵,往旁邊靠了靠,然後肩膀就被一人攬住。

    側頭,是紀尋。

    “你幹嘛。”白矜矜小聲嚷了句,但沒有動。

    “冷不冷?你頭發怎麽濕了。”紀尋側身給她捋了下額發,臉離得很近。

    白矜矜扭了下,不滿,“別碰我頭發,你坐好!我要眯一會兒。”

    “靠我肩膀上吧,我也要小憩一會兒。”紀尋捏了捏她的手臂。

    白矜矜瞟他一眼,猶豫片刻,隻見紀尋已經閉眼了,便慢慢把頭靠上他的肩。

    一個靠著牆一個枕著肩,在微涼的夜裏竟生出幾絲溫暖。

    天光乍破,清暉四射,氤氳的霧氣漸散,雞鳴狗叫仿佛隔重重遠山傳來。

    白矜矜睜眼時,紀尋和柳月城正扶著那三個捕頭進醫館大門,她揉揉眼睛,身上還搭著一件布衣。

    其實……紀尋也沒有那麽討厭,隻是醜了點,髒了點,自以為是了點,有時候凶了一點,其他時候還是能夠與她和平相處的。

    她挑挑眉,嫌棄地把衣服拎開。

    站起來就發現旁邊草垛上斜斜倒著一個人,是宋夫人,她的手腳都被捆了起來,臉上還糊著草紙,想來是紀尋怕她嚇著路人。

    但這樣做很明顯更突兀好吧,白矜矜抱了堆草蓋在她身上。昨晚她問過紀尋,得知宋夫人的事,原來這個女人體內就是邪祟,很有可能是造成附近幾樁慘案的凶手,但白矜矜有些疑惑,她隱約記得,原著裏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個妖道,還是由蕭寧哲和柳妙清一起抓獲的,到底是這書的劇情完全崩了還是怎的……

    白矜矜沒進醫館,倒是被街邊的小吃攤吸引了,熱氣騰騰的包子,年糕,肉餅,她饞得直咽口水,錢,錢呢,她要買!

    然而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

    啊……

    她的金庫在f國。

    在這個世界裏她什麽都沒有,身份還低賤,除了美色……白矜矜眨眨眼,忽然朝那小販走去,倚在攤邊,氣若幽蘭,“叔,賒我個包子唄。”

    小販瞥了她一眼,立馬把她趕走,“去去去,沒錢買什麽東西,好手好腳的不知道自己去賺,還想賒賬,俺才不樂意!”

    “……”

    白矜矜咬牙,眼珠子是瞎的吧這人!

    還讓她去賺錢,她從小到大就沒有為錢愁過,賺錢那是打工人的事,她堂堂皇室公主才不需要呢。(病又犯了)

    她走到一邊,恰好此時紀尋從醫館出來,她迎了上去,伸手一攤,“大叔,借我點錢。”

    紀尋皺眉,盯著她細白的手,“你會還麽?”

    “哎呀,放心,最多三日,我把在你家住的房租飯錢,還有買裙子的錢都雙倍還給你!怎麽樣?”

    白矜矜是這樣想的,她成為蕭寧哲女友之後就暫時用他的錢墊著,男女朋友之間根本不用講究這些。當然她從小到大對金錢沒有什麽概念,要付錢什麽的都是一扔一大把,周圍的人也全是這樣。

    紀尋怔了下,“然後呢?你要做什麽?”

    白矜矜抬頭對上他的眼,“我……應該會走。”

    男人定定的看著她,她也回視他,良久,他從腰間取下錢袋,遞出,“拿去。”

    白矜矜接過,抿了抿唇,打量著他的神色,忽然挽上他的胳膊,把他牽走幾步又放開,笑道,“謝謝大叔,你真善良!我請你吃包子!”

    晨曦灑下淡金色的光暈,海棠玉蘭樹梢芬芳,女子一顰一笑於驕矜之中帶著靈動頑劣,男人神色陰鬱,偶爾又流露幾分淡然。

    兩人並肩走著,心中都隱隱有種感覺,前幾日或許會像夢一樣,夢醒即散,他們始終不是同路人,相識是緣,緣終有盡。

    白矜矜在路上買了些胭脂水粉,紀尋就跟在她身後,兩人慢悠悠往白溪鎮郊走。

    沒過一會兒就路過柳宅,白矜矜往裏麵瞟了眼,一個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白衣男子如玉如畫,她當下就怔了怔,是蕭寧哲。

    她停步多看了一眼,就見柳妙清忽然從堂屋內走出,給他端了一杯茶,笑吟吟望著他,他也以微笑回視。

    一股酸火從腳底蔓延至頭皮,白矜矜捏緊指尖,越走越快。

    紀尋皺眉,瞥了一眼柳宅,又匆匆跟上去。

    幾戶人家在門外的小道上站著,嘰嘰喳喳,像村委會大媽群鬥一般。

    白矜矜本想一頭穿過去,哪知前方忽然有人高聲喝道,“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快逮住她!別讓她跑了!”

    白矜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群男女堵住路,他們把她團團圍住,一些對著她指指點點,一些附在旁人耳邊嘰嘰喳喳。

    她不解,就見人群之中忽然躥出來一個女人,那人一把揪住她頭發往下扯,她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她撕爛了,立馬抬腳去踹她,驚怒,“你誰啊?!你有毛病吧!”

    那女人滿臉髒汙,淚眼婆娑,嘴角還掛著血跡,她瞪著雙眼,仿佛要把白矜矜嚇死一般,指著她罵,“就是你!還我孩子命來!你這個心腸歹毒的惡女人!你還我孩子命來!”

    女人又抓上她的衣服,使勁拉扯,誓不罷休,隻聽撕拉一聲,白矜矜的雙袖和衣擺都被扯了下來。

    “你滾啊!”白矜矜一把推開她,捂著被她抓紅的胳膊,這才認出來,“你是那個甄氏?”

    甄氏崩潰地跪在地上,對著地麵又錘又砸,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有不好之勢……

    “就是你這個毒婦!”人群之中又鑽出來一個老太婆,是徐老婦沒錯了。

    “小溪吃了你喂給他的東西回家就上吐下瀉,一直嘔血,神智全失,第二天就死了!是你害的他慘遭怪病!你這個蛇蠍毒婦!”

    白矜矜怔住,那個小男孩死了?

    不過想來也是,他原本身體就中了毒,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死掉不足為奇,但他的死又怎麽能賴她呢,她隻是給他喂了幾片茶葉,還被他吐了出來……

    就算他死了,也是被她們害死的!

    “少誣賴人!我根本沒有喂他吃過什麽,那茶葉是從你籃子裏取的,你倆都是親眼所見,找不到怪的了?還有,我記得你們口中一直說著什麽大師的‘神仙藥’,你們敢說你們回去之後沒有給小溪喂那奇怪的藥?!小溪是被你們害死的!”

    “胡說!那藥方是太行山乾清寺的光華大師給的,他什麽名氣眾人皆知,你這個鴇兒女還敢潑髒水給人家?!一定是你下的毒手,誰敢保證你喂小溪吃茶葉時沒有混合什麽毒藥喂進去?!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白矜矜怒極反笑,上前兩步俯視徐老婦,“我是怎樣的人你很清楚?你怎麽不說是你一天到晚繞著別人轉趁機下的毒?啊?老不死的東西你再給說一句……”

    她立馬就要上手了。

    徐老婦驚叫起來,大聲吆喝,“看見沒有!看見沒有!這就是這個毒婦的真麵目!她根本不是我們白溪鎮的人!就因為和我和甄家娘子,甚至和小溪都有仇怨才伺機報複的!你們好好看看!”

    有幾個大漢已經按捺不住了,大聲嗬斥白矜矜,周圍的人都嘴臉厭惡地睹視她,“我們白溪鎮居然出現了這麽一種人。”

    “好可怕,心腸太壞了,我那日親眼看見她推小溪還和徐老婦動手……”

    “你這麽一說我也聽過這個女人清早去爬柳宅的牆……”

    “看她瘋瘋癲癲的,穿著打扮也不檢點,絕對不是什麽好貨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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