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手術失敗是幾點？”

    護士不大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但還是道：“一點多吧。”

    現在七點半。

    許諾就這麽一個人呆呆地在病床上坐了六個多小時。

    莫名地心髒被什麽東西揪住了。

    “我帶她回……”

    陸越川話語剛落，病房門口傳來滄桑卻有力的聲音，“給諾諾辦出院手續，今天就搬回老宅去靜養。”

    眾人紛紛回頭。

    孟麗然和陸勝天正一左一右地扶著陸昌國，兩人瞥見病床上的許諾，臉上都難掩震驚。尤其是孟麗然，前兩日許諾看起來虛弱，但精神上卻沒問題。

    忽地她想到什麽，眼底一暗。

    “爺爺，老宅人多，我來照顧就好。”陸越川道。

    陸昌國眼神似有幾分銳利地掃向陸越川，“你照顧？諾諾之前好好一個人，就被你照顧成這個樣子？再說你那個公寓就兩個傭人，照顧的過來？”

    “車在樓下了，越川，聽你爺爺的。”孟麗然道。

    陸越川沒再拒絕。

    有陸家的身份在前，醫院的手續辦的飛快。不到幾分鍾，幾人就下了地下停車場。陸越川將許諾送進車裏，正彎身準備上車。

    “你坐這輛。”孟麗然道。

    陸越川眸光在許諾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還怕我請的專業護工照顧不好諾諾？”陸昌國聲音裏帶著幾分譏諷。

    陸越川轉身走向後麵車，剛上車車子就發動了。孟麗然轉頭睨他一眼，神色不大好看地道：“當時你們結婚就要搬出去，我還以為你要過你們夫妻兩的小日子。”

    陸越川神色暗了暗。

    許諾在老宅裏成日做小伏低的，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陸家人對她頗有微詞，他也嫌她那副樣子看著煩人，索性就搬出來了。

    搬出來後許諾的情緒確實好了幾天，沒想到……

    “昨天我去你們公寓看過了。”孟麗然雙手抱胸，“猜猜我看見了什麽？你在外麵養的亂七八糟的人，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公寓沙發上。”

    陸越川神色一沉。

    陸勝天回頭睨了他一眼，眸色也不大好看。

    “我倒不知道我們陸家出了你這樣的人！”孟麗然氣不打一處來，“傳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而且許諾是不是知道？”

    陸越川神色更難看。

    恍然間他想起許諾回家看見那女人的臉色。

    好似以前忽略的畫麵紛紛重現，那時候許諾就知道自己的懷孕了嗎？她發現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在家裏，心裏是什麽滋味？

    “那女人我打發了，從今天開始你也得搬回老宅。”孟麗然斬釘截鐵地道，“我不管你每天幹什麽，晚上必須回來陪許諾。”

    “別讓你爺爺發覺什麽不對勁，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你也知道。”

    盡管孟麗然瞧不上許諾整天卑躬屈膝的小家子氣，但她和陸勝天這幾十年伉儷情深，心底對小三之類的深惡痛絕。

    更是厭惡陸越川結了婚還胡來的行為。

    而且許諾現在的樣子，要真讓媒體知道了，他們陸家臉都不要了。

    車子停下。

    陸家老宅占地頗廣，是陸昌國發跡的時候修建的。前幾年又翻修了一遍，風格獨成一家。位於城市中央，寸土寸金，卻稱得上鬧中取靜。

    陸越川下車就見護工正半蹲著身子，似乎在和許諾說什麽。

    他走進了才發現許諾畏瑟地抓著安全帶，神情緊張兮兮的。

    “諾諾，是爺爺啊。”陸昌國和藹道，“爺爺帶你回家了，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住著，誰也不能欺負你，我們下車好不好？”

    許諾看也沒看他。

    她瞳孔渙散，額頭細汗密布。

    陸越川連忙走上前，“怎麽回事？”

    許諾瞳孔緩慢聚焦，眼神才落在他身上。她一把拽住陸越川的袖子，努力地把他往車裏拽，卻是一言不發。

    陸昌國看著這幅情景，額頭青筋跳了起來，但隻是道：“你哄哄諾諾，等她好了就帶他下車。”

    車門關上。

    許諾慢吞吞地爬到他身上，蜷縮起來。

    她身上染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或許是周遭無人，陸越川抬起手遲疑了片刻才落到許諾的背上。他思索著看見過的哄孩子的樣子，輕輕地撫著她後背。

    許諾戰栗的身體緩緩平靜下來。

    陸越川低頭才發現她雙眸禁閉，看起來是已經睡著了。仔細一算她確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覺了，他放輕動作抱著許諾下車。

    抬眼就見陸昌國杵著拐杖站在不遠處。

    “帶她上樓去休息吧。”

    陸越川點頭。

    上了樓他把許諾放在床上，拉過旁邊的被子給她蓋上，起身正要走。許諾卻忽然拽住他衣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陸越川試圖扯開許諾的手，但她拽的很緊，仿佛把全身僅剩的力氣都用在上麵了。

    “別走。”

    陸越川手一鬆。

    房間裏自動窗簾合了一層，顯得有些昏暗。許諾慢騰騰地靠近他，臉頰貼著他手心才安穩地睡了過去。肌膚柔滑細膩，陸越川不覺輕輕摩挲了下。

    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又停住動作。

    他招來傭人，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起文件。

    許諾這一睡就到了下午。

    敲門聲響起。

    雲宴走進來道：“我來看看她的症狀，這裏是……”

    “這是她之前在老宅住的房間。”陸越川抽回手頓了下繼續道，“她剛醒，意識不太清醒，你給她進行治療吧。”

    雲宴點頭。

    陸越川大步走出去，剛到拐角就聽樓下熱熱鬧鬧。

    “將軍！”陸昌國聲調微高。

    葉之桉求饒般道：“下把您再讓我個馬，不然這棋沒法下了。你以前可是國手，欺負我這樣的小朋友也太過分了。”

    陸昌國被他哄得高興，“讓讓讓。”

    “你怎麽來了？”陸越川下樓。

    陸昌國滿麵笑意斂了緩緩抬頭道：“諾諾睡好了？我讓人燉了烏雞湯，一會兒送上去讓她喝了。瘦成那個樣子，孩子還……”

    “爸，醫生在樓上，等看完病再說。”孟麗然見氣氛不對打斷道。

    陸昌國回頭看著棋盤。

    孟麗然看了陸越川幾眼才朝著廚房走去，正碰上陸悠檸回來。她看著一臉疲憊，同陸越川打了個招呼才跟著孟麗然進廚房。

    陸越川垂著眸，手指不緊不慢點著欄杆。(www.101noveL.com)